第24章 僵持
姬永不止一次和太后提过，丽姬是他的姬妾，也是他最心生愧疚的一位姬妾，因为他，明家上上下下遭到连累，入狱的入狱，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当迎娶明安的那一天，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给明家人最好的待遇，享So风华国最尊崇的地位，所以，尽管遭So太后和各big世家的重重阻碍，他依然坚持封六皇子姬皓玥为风华国世子，封明安的弟弟明义为掌握京城重兵的big将军。
如此行事，一为安抚明家，二为牵制叶家。
太后是叶家的女儿，五big世家中，叶家最为权势滔天，不仅权倾朝野，还盼着家中女儿入宫为王后，使下一任君王的血脉是也叶家的，这样，叶家便会有享不尽的尊荣和权力。太后成功了，姬永就是很好的证明。但是，在身为一国之主的姬永看来，叶家的权势和野心却让他心惊胆战，卧榻之侧，又岂能让他人酣睡？如此以往，只怕这江山社稷迟早改名换姓为叶。
太后钟意怀有叶家血脉的孙儿姬皓楣，对打乱她一切计划的明家恨之入骨，故而从未对姬皓玥和丽姬有过好脸s。
但姬永深知，叶家的势力在朝廷根深蒂固，叶宇手拥重兵守在关外，目前战事四起，他还需要叶家的兵力抵御外敌，如果现在撕破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
姬永思绪飞转，权衡着利弊，最后，他斟了一盏酒，就势起身。
宴会上的人见陛下手持酒盏，自首座而起踱步而下，纷纷恭敬地站了起来，不少家族中的怀cun少女羞涩望去，纷纷猜测陛下看中了哪位美人。
“陛下是要去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明长安悄悄溜到东边世子首座姬皓玥的桌案后。
“瞎chao心，陛下去哪，我怎么知道。”姬皓玥道。
站立一侧侍奉的央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蒲团，因为桌案前有世子和苏少爷，故而将蒲团放在世子桌案一侧，明长安夸赞央陌：“多谢小央陌，准备的甚为体贴周到。”
尽管姬永看着还是如往常一样威严，但因为嘴角han了一丝笑容，身上的穿着也是平常的绣龙锦袍，风度翩翩似普通的世族少爷，后宫嫔妾和世家big族的少女们的视线全部落到姬永身上，姬永每走一步，她们就越期待，越紧张。
姬永停到嫔妾之首的丽姬桌案前，后宫嫔妃和世族少女们面露失望，倒也认为是理所当然，也只有丽姬能让睥睨天下的君王为她建立奢华的披星楼。岂料，姬永并未驻足在丽姬面前，继续往前行走，众人愕然。
最后，姬永停到了瑶姬的桌案前。
“许久不见阿瑶，阿瑶倒是比以往更加动人了。”姬永笑道。
“陛下……”瑶姬不敢置信地看着姬永，缓缓站起来。
姬永饮了一半酒，将酒盏递给瑶姬，道：“民间新婚时，常饮合欢酒，有夫妻和睦之意，不知阿瑶可否与寡人共饮此酒？”
瑶姬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艳丽的脸上浮现出两股chao红，如清水出芙蓉，越发妩媚动人。
太后身边围着小孩，她一边笑呵呵地给小孩发放礼物，一边观察着儿子姬永的行为，虽然知道姬永这么做只是为了给她、给叶家一个薄面，可还是满意地点点头。
姬皓玥望了一眼母亲，见母亲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失落，甚至可以说没有半点起伏，仿佛无论父王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这个宴会过得同往年宴会过得并没有什么两样，乐司的乐队各司其职，击编钟，吹芦笙，抚丝竹，有悠扬缓慢的big雅之乐，亦有节奏明快的宴赏之乐，身着艳丽舞服的歌舞伎和着音乐而舞，眉如翠玉，j如白雪，眉目流转，嫣然han笑，甚为喜庆re闹。
太后身边围着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太后乐呵呵地和他们聊天，问东问西，没有一丝不耐烦，阿珍担心太后太过劳累，随便寻了个由头，招呼小孩子们去下边玩，独留了二皇子姬皓楣在太后身侧。君王姬永和瑶姬坐在上首，饮酒赏乐舞。不知姬永附耳对瑶姬说了什么，瑶姬满面羞涩。
一舞毕，众人纷纷抚掌而笑，太后忽然道：“听闻丽姬在燕华国时，能歌善舞，一舞《蒹葭》让多少年轻士子辗转反侧，令多少英雄豪杰梦寐以求，只想一睹舞姿，趁着今r喜庆之宴，不知丽姬可否为我们表演一舞？”
此话一出，方才言笑晏晏的场面骤然沉寂下来，乐者，乐也，只不过，后一个“乐”，是取悦众人的“悦”，以歌舞取悦于人的人，big多是不得已而从事，多为贫寒者和发配入宫为nu的人从事，不在士农工商一行，乃是三jao九流之辈，纵然天赋异禀，也只是最为低下卑贱的一个群体。
瑶姬甜甜一笑，应和太后道：“丽姬姐姐当跳一支舞，那些婢子歪瓜裂枣，跳的舞也让人不忍直视，也只有姐姐这等天姿国s之人才能将舞蹈的韵味展现出来。”瑶姬还想说话，察觉到身侧之人的冷意，于是立即止了话。
姬永阴沉了脸，别人不知，他这个当事人十分清楚，当时他在燕华国为质，燕华国君王为羞辱他，让他抚琴奏乐，奏的便是一曲《蒹葭》，太后这么做，无非存了羞辱丽姬之意。自他立了姬皓玥为世子后，太后和他的矛盾r益加深，太后这么做，不过是找个泄愤ko而已。但是话说回来，只要不触及根本，他倒也不愿过多得罪叶家人。
姬永正yu开ko化解，姬皓玥已按耐不住，开ko道：“太后娘娘！”
“无礼！”丽姬微斥，打断了姬皓玥的话，她向太后微微行了一礼，声音一如往r清冷：“承太后娘娘谬赞，只是太后娘娘不知，嫔妾自嫁为人妇，庸庸碌碌十余年，年少时所学的一丁半点早已抛之脑后，恐不能So此重任，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如果本宫非要让你跳呢？”太后不依不饶。
殿外骤然风声呼啸，似乎自从入了冬，这风便再没有停过。殿内静悄悄的，沉闷ya抑，当事人中，太后目光尖酸刻薄，瑶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只见丽姬清冷的面孔上，寒冰渐渐消融，一丝笑意恍若盛开的梨花，从眼眸中漩涡开来，从未见过明安笑容的人一时都看呆了，姬永望着丽姬，表q复杂，他抬起手，想抓住什么，但那不过是镜花水月。但听丽姬笑道：“太后娘娘想看，嫔妾跳一支舞又如何。”
姬永的手紧紧握在袖中，几乎是咬紧牙关地开玩笑：“丽姬这些年确实没什么长进，寡人和丽姬相敬如宾十余年，从不知道丽姬跳舞跳得有多好，母亲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罢了罢了，本宫只是说笑。”太后见好就收，毕竟羞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临近宴会结束时，姬永醉酒不能行，便唤了瑶姬回寝殿服侍，瑶姬搀扶着姬永，拜别了太后，最后故意搀着姬永从丽姬面前高傲地走过，其他人也纷纷告别了太后，三三两两离去。
姬皓玥面沉如水，走到母亲身边，眼中竟有了水汽，低声道：“母亲，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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