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9章
宋砚珩很少做梦,偶尔梦到,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噩梦片段。
昨晚他却做了很久的梦,梦里没有漠不关心的父亲,没有视他如眼中钉ro中刺的哥哥,没有表面和蔼背地欺辱的佣人,只有那个温暖安静的午后。
他八岁时,还和母亲住在一起,那时她的j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经常上一秒还温柔地me着他的头,下一秒就用力把他推在地上,歇斯底里地骂:“我为什么会生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拖累了我的一生!”
宋砚珩这时总会乖乖地低下头,等待母亲发完火,揉一揉被掐ton的手臂,再从厨房偷一块面包回房间,当作自己的晚餐。
因为他知道,第二天母亲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给他做早餐、喊他乖乖宝贝。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湿度适宜,连吹来的风都轻柔和煦。
母亲又朝他发了火,但这次有点不一样,她把他关在了门外,许久都没来开门,或许已经将他忘记了。
当时宋砚珩和母亲还没被宋卓华接回宋家,只给了他们一栋小洋房,偶尔休息下来会来这里看看他们母子。
宋砚珩就在院子里呆了几个小时,等到太阳落山,院子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他还蜷着腿缩在秋千里,看着天空发呆。
一片静谧中,他听见隔壁传来小孩子开心的笑声,然后big门被打开,一道温柔的女声叮嘱道:“就在院子里玩哦,不要跑远了,妈妈会担心的。”
“好!”男孩儿big声答应,蹦蹦跳跳地从房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巨big的捕虫网。
他们家是最近才搬来的,一家四ko,父亲严肃却和蔼,母亲美丽而温柔,哥哥上初中,成熟稳重,看向弟弟的眼神充满宠溺。
对于宋砚珩母子,尽管小区里传言纷纷,他们从未有过异样的眼神,刚搬来时还主动来送了乔迁礼物,甚至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那时宋砚珩就藏在房门后,偷偷打量着这友善的一家,像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肆无忌惮地窥探着别人的幸福。
一直在后面钻研手里赛cetoy的小男孩儿却忽然指着他,兴奋地拉着女人的衣角:“妈妈你看,那里有个好漂亮的小妹妹!”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比起年幼的小孩子,她观察得更细心一点,自然看见了他身上男xin化的衣着和五官特征,嗔怪地轻拍了下男孩的肩:“什么妹妹,那是弟弟!”
男孩歪了歪头:“弟弟吗?”转而又很快恢复笑容,“真是好漂亮的小弟弟!”
母亲将他拉出来,用了点力拍他的背,把他推到了前面去:“愣着做什么,快跟叔叔阿姨打招呼!”
宋砚珩因此跟男孩儿直直对上了眼。
跟他的眼睛不一样,男孩儿的眼睛是浅棕s的,像琥珀似的晶莹剔透,一双杏仁眼瞪得圆圆的,看向他时像看到什么宝贝物件。
——哦,对了,因为对方刚刚说他很漂亮,他似乎很喜欢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面对夸奖,从记事起,他So到的不是母亲厌恶的责骂,就是父亲意味不明的叹息,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没人告诉他该如何对别人的夸奖做出反应,所以他先是喊了声叔叔阿姨,然后低下头,死死扯着衣角,嗫嚅道:“??谢谢,你也很漂亮。”
宋砚珩的声音太小,没人听得清他到底说了什么,母亲笑着换了个话题,他这声道谢很快被big人们的客T声淹没。
到要走的时候,母亲把人送到院子门ko,宋砚珩就站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去。
男孩儿跟着父母走到外面,又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伴随着女人的惊呼,一股脑儿窜了回来。
几乎是眨眼间,他就站在了宋砚珩面前。
他将那个做工j致的汽ce模型塞到宋砚珩的手里,依旧是笑眯眯的,像是从来没有过什么烦恼似的天真:“这个toy送给你,谢谢你的夸奖。”
“明天我们一起玩Ya!”
像是害怕宋砚珩拒绝,他又用极快的速度跑了回去,临走时,宋砚珩看见他的母亲笑着me了me他的头,ko型像是:“做得好。”
他捧着模型在门ko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直到母亲关上门,房内又陷入一片黑暗,他才恍有所觉地动了动手指。
——男孩离开的那一瞬间,宋砚珩甚至都还在想,他长big了,一定跑得很快,能拿短跑冠军的那种。
母亲将要走进房间的前一刻,宋砚珩忽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角。
她讶异地看了眼突然主动的儿子,他怯生生地抬着头,那张和他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脸庞让她又爱又恨:“妈妈,我明天可以和隔壁的哥哥一起玩吗?”
母亲沉默两秒,然后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这一下没留力气,宋砚珩白neng的手很快泛起红s,她紧拧着眉头,恶狠狠道:“不行!你还嫌给我惹得麻烦不够多吗!”
“明天给我乖乖呆在家,哪儿都不许去!”
说罢,一声巨big的关门声响起,他被阻隔在黑暗的客厅,质量极好的房间big门几乎透不出一丝光亮。
宋砚珩能理解母亲为何这样,因为之前也有一次这样的经历,有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儿主动向他示好,他喜气洋洋地跟着人出去玩,回来时却只留下满身的脚印和伤heng。
原来那些人是听说了他母亲的事,故意将他骗出去,充满恶意地辱骂他和母亲,说他妈妈不要脸,ca足别人的婚姻,是该天打雷劈的小三,而他是恶心的私生子。
宋砚珩一直忍So着,直到那些人骂他妈妈是小三该死时,他才捂着耳朵,高声道:“我妈妈不是小三!”
换来的只有更j烈地打骂。
期间宋砚珩也还过手,最后被那几个小孩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地告诉了他们的父母,那些人找上门来时,母亲毫无还手之力,一下又一下卑微地鞠着躬,求得他们的原谅。
母亲按着他的头让他道歉,宋砚珩硬挺着身子,坚持道:“我没错,是他们——”
“pia”地一声,母亲的巴掌落在他的脸上,眼里却涌上泪水,带着哭腔道:“就是你的错,全部都是你的错!”
“道歉!”
自那之后,母亲就不再让他出门了。
宋砚珩也不愿再面对那些虚假又充满恶意的脸,经常躲在家里不出去,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天,和他唯一的画板作伴。
所以当他再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时,母亲惊讶却又害怕,最后还是拒绝了他。
后面连着几天,母亲都勒令他不许出门,宋砚珩偷偷趴着窗户看,看见男孩儿在院门外张望了许久,从期待到失望,最后握着手里的风筝线,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他来了很多天,宋砚珩一次都没有出去。
所以当这天晚上,宋砚珩坐在秋千上,跟隔壁举着一只比他还big点的捕虫网的男孩儿对上眼时,他第一反应是躲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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