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石无法描述自己此刻心理和情感所及。他默默走下山来，脚步轻轻的，连踩沙子的摩擦声都能听到。

回到院里，也不知几点了，手表也看不清，不像人家有夜光的那些汽车兵一样神气。几个房间的灯都熄了，泉石仍无睡意，他索性屈下身，想在这待会儿。对！这儿是河卵石堆，像敖包一样。哎！那支蒙古族的《敖包相会》该是多么好听啊，吴松华老一辈著名歌唱家，那歌唱的情满意足，神往心随，咂嘴自醉，美不胜收，真是妙到极处也无言。

泉石坐下来，在自己房间辗转透出的微弱光线里，看到自己是盘腿而坐的。他不信佛，更不会念佛，却在那儿半眯着眼睛，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许多幻像。这令他非常开心，身不由己，魂不由己，摇身一变，亦人亦神，亦梦亦幻，也成了幻像中的人物。

他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哧溜溜”“哗啦”一声河卵石从顶端滚落下来，惹得下边的小石子直喊，这个砸着了，那个碰着了，真烦人。那滚落下来的小石头说：

“烦什么烦，我在堆的顶尖上替你们挨太阳的爆嗮，热胀冷缩，不，是昼涨夜缩，身体重力支点偏移，上下又不能同步，在那危如累卵的地方，掉下来有什么新鲜的。大惊小怪，要不你来试试！”另一个小石头说：

“这还叫烦人哪，下午一个小男孩领着他的小妹妹来院子里玩。围着我们转圈，拣起一个小石头就往堆上投，砸的我们‘啪啪’响，到现在身上还白一块青一块的，那才叫烦人呐！”另一个大一点儿的石头说：

“啥眼神啊？那不是他小妹，是个留着小长辩戴瓜皮帽的小屁孩。圆圆的脸，不算黑，两眼一条缝，谁知是男是女啊？！”

这时，水龙头磨损后拧不紧在人们为了接水方便套插并紧箍在上面的胶皮管里不慌不忙滴漏出来的水滴，落在下边的小水洼里。小水洼也就半拉块砖大小，其周围也都是平摆着的砖块。这个地方本来也有砖的，只是不知后来让谁给拿掉了。怕水滴掉在砖块上往身上溅，这样才有了小水洼。炎热夏季，战士们常常站在这里，冲一下脚，或捂一把脸，渴了还会鞠一捧水畅饮一阵子。水滴滴落的声音显示她们并不寂寞，只是没有牵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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