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俐从没见过短头发的女人，不j为这群素未谋面的女人担忧起来。“可长辈们都说头发是女人的命。她们把头发剪掉，不会被父兄惩罚吗？”

孙庭柏突然不说话了。惠俐察觉到氛围的变化，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孙庭柏露出一贯温和的笑，说：“没有，是我有些累了……你的牛奶喝完了吗？还需不需要再添一杯？”

两人在店门前分了手，孙庭柏要去镇上送信，临走时特意叮嘱：“你以后要是嫌闷了，就出去转转，别老在家里憋着。你爹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托你帮忙买东西，他不会责怪你的。”惠俐心有不舍，走出两步后，她又回头问道：“北京是不是很远a？”孙庭柏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是挺远的，坐火ce两天一宿。”

惠俐回到家，惊讶地发现孙佐夫也回来了。孙佐夫显然不太高兴，问惠俐去了哪里，惠俐只说家里太闷，去外面散心了，不知怎的，她并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和孙庭柏碰面的事。孙佐夫问她有没有去孙宅，她也摇头否认，孙t?佐夫就没有再问下去，只叮嘱了她，如果外出记得要早回，还有，不要再接近孙宅，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行。

“为什么不能去？”惠俐这次真的急了。孙佐夫看了她一眼，说：“孙宅闹鬼，不是全县的人都知道的嘛。”

“既然孙宅闹鬼，你怎么没见过鬼？怎么还留在孙宅？”

孙佐夫站在门下，门框笼子一样罩着他，他看着惠俐，眼里是藏不住的疲惫。惠俐刚刚还赌着气，现在气也没了，她第一次注意到，父亲好像苍老了很多。

“我见过，我怎么会没见过？鬼就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可我不敢回头看，更不敢跑，一旦被鬼察觉到你的心思，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父女二人不太愉快的jao谈因为这句离奇的话戛然而止。惠俐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发呆。她看着梳妆台上织了一半的手T，第一次动了逃离这里的念头。

（八）

“你知道国际妇女节吗？”孙庭柏问向身旁的萃清。

彼时已经是一九二七年，孙庭柏即将二十岁。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不big不小的事，县长曹守业年前死了，死于一种叫食道癌的病。生前挺胖的一个人，据说咽气的时候只剩一把骨头连着皮，眼睛都闭不上。这位总是笑呵呵，似乎颇So敬重的县长，去世时竟没几个人真心难过，包括和他来往甚密的孙耀楣。孙庭柏对此并不意外，他虽不知两人是什么程度的jaoq，但孙耀楣的冷漠他早早就见识过。

父子二人关系一直未见缓和，孙家布庄的生意也依然没什么起s。尽管宅院内和往r依旧，但一朵阴云始终覆盖在人们头顶，此时孙家犹如浪中行舟，随时可能倾覆。孙庭柏对此毫无察觉。

萃清举着孙庭柏从北京带给她的望远镜，正向远方眺望，孙庭柏坐在她身边。墙头上没有想象中吓人，视野也的确开阔，县城内的景物像一副古朴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虽然还是比不上北京，但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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