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叫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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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后,陆昭送夏余去上班。
夏余的画廊搬去了新地址,是一家在御府路的老洋房,花园里种着柠檬树,四五月会开细碎的花,夏天会结出淡黄的果子,满院都是清新的味道。
可惜现在是冬天,花园未免有些萧条,不过夏余对他的新画廊还是很满意,得意地与陆昭介绍,“我在一楼做了一个咖啡角,还有吧台,有客人和朋友来可以在落地窗一起喝咖啡聊天,夏天就可以去户外,庭院也适合举行派对,等天气暖和点我就要搞烧烤。”
陆昭安静地听着。
夏余说起自己的工作,眼神总是闪闪发亮。
他攥住夏余的手指,贴在唇边亲了一下,低声问,“那你会邀请我吗?”
他静静地看着夏余,灰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颜色很浅,像北极的冰川,透彻的蓝。
“我考虑考虑。”夏余说。
他把手从陆昭唇边收了回来,他得上班了,作为老板连续翘班两天也不好。
“我走了。”他推开了车门,“下班见。”
“好。”
陆昭默默望着夏余走远。
他很多次来送夏余上班,但之前总被夏余提醒,要停得远一点,不能被同事看见,不能被惹来麻烦。
这还是第一次,他把车直接停在了夏余的工作室外。 。
夏余走进画廊,跟同事们挨个打过招呼,就去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可可牛奶,他早起喝过咖啡了,现在想来点甜的。
他端着牛奶,跟同事们讨论马上要举办的一场主题派对。
他们搬迁了新地址,当然要跟新老客户联系一下,也最好多邀请一些艺术界的朋友过来。
会议开到一半,一堆人停下来休息二十分钟,夏余低头在翻手上的资料,却听见他旁边新上任的总监说道,“老板,你今天看着状态很不错哦。”
夏余头也不抬,笑着问,“哪里不错?”
总监也笑了笑,她是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干练又不失温和。
她伸手虚虚地点了下夏余的嘴角,“说不清,但觉得你心情很好,以前你起得太早来画廊,总要过很久才能打起精神,但今天很快就进入状态了。”
夏余倒也没反驳。
他有点起床气,对早起工作深恶痛绝,所以需要一阵子才能调整回来。
他心不在焉地说,“也许是今天咖啡不错。”
他早上那杯咖啡不是陆家的咖啡师做的,是陆昭磨的。
总监笑了笑,又给夏余看她们的策划方案和客户资料。 。
夏余一直工作到下午,才想起他今天还有件事。
他准备把自己放在画廊里出售的那幅画收回来。
那是他曾经画来想跟陆昭求婚的画,画的是一片深浅不一的蓝色交织在一起,蓝得动人心魄,最后汇成一片汪洋。
他画这副画的时候,脑海里想的其实是陆昭的眼睛。
那幽深的,像海洋一样不动声色又捉摸不透的蓝色。
所以那幅画虽然是一片海,名字却叫《眼》。
他跟蒋缇这些专业的画家当然是没法比,可是这副画也算他很满意的作品,只是后来他的求婚不了了之,这副画也被他扔进了仓库,不想再看一眼。
直到他跟陆昭重逢后,他又把这副画找了出来,却没有带回家好好收藏,而是挂在了画廊里一个隐秘的角落,等着某位也许与它有缘的人买下。
当时他把这副画挂出去,想得是他跟陆昭早晚一拍两散,这些曾经他爱过的陆昭的证据也不需要留下,说毁掉也舍不得,不如出给别人。
可现在他心情又变了。
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告诉陆昭这副画的存在,但他也不太想卖给别人了,他的东西,还是应该由他收藏。 。
但是夏余在画廊和仓库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自己那幅画,去电脑上一查,居然显示已售出。
他愣了愣,找来助理,“你知道那副《眼》什么时候卖走的?”
小助理一愣,回忆了一下,她对这副画也挺有印象的。
“就是前天,我们刚刚把这副画挂出来,来了一位客人一眼看中了就买走了,昨天刚送去。客人的姓名联系方式也做了备注,老板你可以查到。”
夏余其实也看见了,买走画的人是一个姓叶的客人。
小助理觑着夏余的脸色,以为是不是有什么工作失误。
她小心翼翼问道,“有哪里不对吗老板,需要联系那位客人吗?”
夏余没说话,心里说不出的怅然。
明明是他曾经迫切希望这副画被人带走的,像要亲手毁灭一项罪证。
可是现在这副画真的消失了,他心里却像堵着什么,久久不得释怀。
“算了,没什么,不用联系。”夏余说道,“你去忙吧,我这儿没事儿了。”
做生意又怎么能出尔反尔,更何况这也许就是天意。
他跟陆昭之间总有些阴差阳错,总有人迟来一步。
他也该习惯了。
但夏余的眼神还是久久落在这副画的图片上。
他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难过,却有点挫败,觉得他运气果真不太好。 。
下班后,陆昭来接他,夏余还是有点提不起劲。
陆昭以为他是工作累了,问他要不要回去休息。
夏余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刚刚事情有点烦。”
陆昭也没追问,他带着夏余去了夏余一直想去的巴士餐厅,在某个美术馆外的公园里。
这间巴士餐厅很小,只能容纳几桌,也不知道陆昭怎么安排的,今晚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老板以前也是画画的,后来半路改行开餐厅,跟夏余聊得很投机,等用过晚饭,他又调了三杯鸡尾酒,三个人坐在巴士外的小桌子上一起聊天。
“我刚开这个餐厅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来,每天都是我自己,开摊收摊,偶尔有客人也就是买杯咖啡,”老板乐呵呵地说着以前的事情,“但我觉得很开心,比我以前画画还要开心。反正我前面十来年也攒够钱了,就想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夏余很赞同,跟他碰了碰杯,“我也觉得,要是一直忙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真是没劲透了。”
这种感性的话题陆昭一向是没多少发言空间的,安静地在旁当旁听生。
夏余又问老板,“那你现在一点不画了吗?”
“也画,”老板笑了笑,“画得最多是我老婆。”
夏余想起刚刚在墙上看见了几副肖像画,都是同一个女人。
他问,“里面挂的就是你太太吗?”
“对。”老板往里面望了一眼,他今年四十来岁,头发却有几缕花白,“她前几年过世了,这个小餐厅就是她鼓励我开的。”
夏余自觉失言,低声道,“抱歉。”
老板摇摇头,“这没什么,经常有客人来问到画上是谁,我都很高兴说是我老婆,”他还是笑,很好脾气的样子,“我觉得她一直还在跟我经营这家小餐厅。”
他想了想,又有点骄傲的样子,“我们是大学就认识在一起的,到今年已经二十周年了。”
二十年,确实已经很长了。
多少夫妻,甚至走不到这一步。
夏余跟老板碰了一下杯,“二十年快乐。”
但他抬起眼的时候,视线却与陆昭撞在了一起。 。
慢悠悠喝完酒,夏余跟陆昭就告辞了,还收获了老板的一张手绘名片。
因为两个人都喝了酒,都不能开车,陆昭本来想让司机过来,夏余却想散散步,坐地铁回去。
两个人穿过公园里的小道,灯光朦胧,树影重重。
到了地铁站,现在这个点正是人流量很多的时候,地铁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在陆昭肩宽腿长,身材高大,硬是靠身高优势,给夏余辟出了一个安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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