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暗流
白逸行的眉头虽是紧蹙着的,但安慰起梁含笑时,口吻却是一贯的从容淡定,“怎么会呢,不过是近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而已。六年前围剿百草堂时,我也曾有这种感觉,但后来不也是平安地过来了?”
梁含笑伏在他颈下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带哑,“好,我听你的。”
段通觉得自己就不该坐在这儿,他朝白邈行看了看,见他也是一脸为难的苦瓜相,顿时觉得自己的尴尬没有方才那么浓烈了。
但是人家两个浓情蜜意,自己也不好意思久坐不动。段通遂悄悄地给白邈行比了个手势,两人同时起身,预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大哥——”
白迎夏的声音远远地从院子外面传来。
段通动作一僵,竟然下意识地先看向阶上抱在一起的二人。
梁含笑听到声音,适时放开了白逸行,理理衣裳,先站了起来。
“大哥!”白迎夏急匆匆地入院,“有你的信!”
白逸行看她这么急,当即就拆了信,快速扫完一遍后,脸色更加沉重了。
“怎么了怎么了?”段通这急性子等不得,干脆从他手中抢过信来,与白邈行一起细细地读了。
“不是说,万宗主闭关了吗?”段通不解地看了白逸行一眼,“可整个木春派如何会没有他的身影?”
梁含笑问:“信是谁写的?”
白逸行道:“杨之行。”
“又出什么事了吗?”白迎夏没有看过信的内容,疑问道:“什么叫万宗主不在木春派?如果不在木春派,又能去哪儿?”
“是啊。”白逸行喃喃道,“如果不在木春派,又能去哪儿?”
“该不会……”白邈行想到一种可能,“不会是被百草堂给……”
梁含笑是最后一个看信的,他对着那“全派上下不见宗主之人”几个字看了许久,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千里之外的江夏,霍木格拿着一纸飞书,望着面前的淙淙流水出着神。
“大师兄!”叱罗兰喊他一声,蹦跳着过来,“今天打赢了,你还不高兴啊?”
她天真烂漫,霍木格又没有兄弟姐妹,因此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看待。此时他只是平和地笑了笑,揉揉她的头说:“傻丫头。”
叱罗兰看到他手里的飞书,问道:“是上京的信吗?”
飞书是风守烟传来的,但霍木格不能说,因此只淡淡地“嗯”了一声,道:“宗里的一些杂事而已。”
他随便与叱罗兰闲谈着,迎面看到耶律敦过来,问他:“大师兄,明日就要准备启程了,往南去临川,往北则是江宁和广陵,咱们先去哪一处?”
不待霍木格说话,叱罗兰先道:“不然先去临川吧,否则等去过江宁和广陵,岂不是还要折返过来?”
霍木格却摇头道:“不,先去江宁。”
叱罗兰愣了愣,“大师兄?”
先去江宁,便是先会晚枫居。
耶律敦的看法与叱罗兰一致,此时听到霍木格这么说,他也不解起来:“大师兄,恕我直言,晚枫居该是最后一战。”
“是啊。”叱罗兰也道,“大师兄你忘了吗?阿昭哥哥如今也在晚枫居,咱们若是这个时候去,只怕会遭到他的阻拦。”
她说完,便想起梁含笑那日杀人时的阴鸷目光,不免打了个哆嗦,又道:“咱们若是把晚枫居留到最后,说不定这段时间内,国师就将阿昭哥哥带回上京了。这样一来,便没有了冲突,岂不是更好?”
霍木格又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可风守烟在飞书中说,八月十七是淳兴侯段秉的四十之寿,那日侯府一定会大摆筵席,晚枫居众人势必会出席,这正是下战书的大好时候。白允烈为了自身的颜面,绝不会推诿托词。
如今距离八月十七,还有四日。
“大师兄?大师兄?”耶律敦叫了他几声,“咱们先去临川吧。”
“不,先去江宁。”霍木格依然坚持。
他方才在这流水边已经想了很久,决定瞒着风守烟暗留一手。
耶律敦见他执意,便不再劝了,只能道:“好,那我先去跟他们说一声,明日早些出发。”
霍木格点头,回房之前悄悄地叫来拔列吉。
“你带三个信得过的人,今夜就去道非阙。”
“道非阙?”拔列吉惊讶,“去道非阙做什么?什么事这么隐蔽,还得趁着晚上走?”
“风守烟派手下追着人去了道非阙。”霍木格道,“他让我先去江宁,便是想让我借着向晚枫居下战帖之际做一件大事。”
拔列吉忿然:“这……这不是拿咱们当棋子使吗?大师兄,这可不能忍!”
霍木格道:“所以才让你连夜去道非阙。”
拔列吉问:“可……他究竟是要去追谁?”
霍木格冲他勾勾手指,拔列吉便附耳过去。
“万陌海。”
“什——”拔列吉大为惊撼,刚要说话,霍木格就比了个噤言的手势。
“风守烟与木春派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拔列吉压低了声音问,“今日还说木春派的程正死了,那他下一个要下手的,是万陌海?”
“可以这么说。”霍木格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我总觉得此次必去江宁,即便是风雨将倾,也不能错过。”
“而且他在飞书中跟我说,万陌海在离开嵩县后并未回广陵,而是直接去了南边,想必是去道非阙了。广陵那边,则是找了个人假冒,代替他掩人耳目。”
霍木格很伤神地揉了揉鬓边的穴位,“难怪师父不喜欢与这些人打交道,汉人心眼多,一堆花花肠子,真是绕得人头疼。你待会儿记得偷偷地走,明日他们问起,自有我来说。道非阙的具体所在怕是不好寻到,但既然有像东里系这种出山的人,那如何进入,想必也是不难的。你机灵些,别惹人注目。”
拔列吉应下:“是,大师兄放心。”
他转身欲走,准备抓紧去收拾东西,可临要出门,又止步问道:“大师兄,我们若是找到了人,就一直跟着吗?风守烟的手下如果对万陌海出手,那我们帮还是不帮?”
“不帮。”霍木格道,“你记住,这一趟只是去打探消息,我只是想知道风守烟背着我还干了些什么。对了,再仔细打听一下道非阙如今的状况,来日说不定有可用之处。”
白逸行的整个院子里都是浓浓的药味。
天色已暮,梁含笑还在捣腾着那些药,他似是不知疲累,忙活了一整个下午,连饭都是白逸行送来吃的。
“笑笑,”白逸行有些担心他,“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累。”梁含笑擦擦手中的药末,问他:“给杨少侠的信送出去了?”
“送了,有关坚王一案的卷宗,我也挑紧要的给他说了。”
梁含笑叹气道:“程副帮主都已经不在了,杨少侠即便是知道了旧案的细节,也没什么用了。”
白逸行愈加觉得后悔,“我若是不这么拖延,早早地就将卷宗的内容传过去,好歹还能全了程副帮主的一个念想。”
梁含笑安慰他,“世事无常,谁能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白逸行黯然地认了,拍拍手边的食盒,“你忙了这么久,歇会儿吧。给你带了点东西垫胃。”
梁含笑手上还忙着,闻言只是一笑,“这才算什么?我在万民厦时常这样,有时候甚至是通宵达旦,两天两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事。东里系的这味毒虽然用药不少,但我自诩还是能够一一试出来的。”
“知道你厉害,但是也要注意休息。”白逸行揭开食盒的盖子,端出一碗莲子汤,“来,先喝一点。”
梁含笑忙不过来,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干脆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笑道:“好甜。”
白逸行看着他笑,心中的郁气才消散了点,挑眉道:“我给你端的,能不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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