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在等你。”
对于南港这座城市,宁知蝉并没有太多的情愫,少得可怜的一点好感,可能都留给南港的黄昏。
黄昏时分的城市被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像是薄纱一样的金色中,夕阳带来稀少的热度,但非常明亮,像涂抹在纸张上、色彩饱和度很高的一幅画,看起来总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然而南港的黄昏十分短暂,太阳没入海平线之后,黑夜带来的寒意则更加真实,容易催生不好的回忆。
宁知蝉坐在路口的站牌下,面前驶过今晚的第十二班公交车,路灯亮起来。
其实下雨和不下雨的时候,夜晚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但不知为什么,宁知蝉觉得思绪仿佛在时空中游离,虽然并不想回忆,但仍情非得已地感受到了与那个雨夜相似的、除不应该产生的情绪和想法以外,所有的东西。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立刻失忆,或者干脆永远不长记性。
不至于想到紧贴在身体表面、属于瞿锦辞的体温和气味,带给他无法终止的痛苦,以及浅薄稀少的脆弱和安慰。
“你好?”陌生的声音突然从站牌侧方传来。
宁知蝉闻声,谨慎地偏过头,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alpha。
alpha看起来十分斯文谦和,似乎是担心惊扰到独身一人的omega,他的语气很轻,站在不至于失礼的、不远不近的位置,目光温和地看向宁知蝉。
其实宁知蝉一直知道自己身边有人,觉得应该是在这里等待公共交通回家的上班族。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又有一班公交经过,他却没有上车。
不过宁知蝉并不想贸然跟一个不认识的alpha搭话,事实上也不觉得一个看起来体面斯文的alpha有什么要对他讲的,于是只礼节性地稍稍点头示意了一下,没有说话,又转了回来。
得到让人觉得没什么希望的回应,alpha沉默了少时。
宁知蝉也以为这场单方面的对话已经结束了,但过了一小会儿,他又听到alpha低沉而温和的声线,再次询问宁知蝉:“你在这里呆很久了吗?”
“刚才路过了一班车,怎么也不上去。”他又说。
宁知蝉怔了怔,仍然不敢确定alpha的想法,但可能因为觉得间接导致他错过了一班车子、要多等十几分钟,宁知蝉觉得有点愧疚,只好告诉他:“我是在等人。”
alpha表现得很有礼,只是轻微顿了顿,语气平和地说:“哦,是这样啊。”
“所以是说,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他还站在原地,犹豫了小半刻,又问,“是……你的alpha?”
宁知蝉反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好像alpha问了一个很有难度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alpha等下会来接你,我就坐下一班车走。”他解释说,“如果不是的话,我可以陪你多等一会儿,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宁知蝉垂着头,alpha等待他的回答,空气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不是在欲拒还迎,也不是在吊人胃口。
因为实话实说,似乎只会显得更莫名其妙。
宁知蝉的后颈还有瞿锦辞留下很淡气味的标记,也听从瞿锦辞的话,乖乖在路口等他,但瞿锦辞算不算是他的alpha,今晚还能不能等到他……宁知蝉真的不知道。
“不用了,谢谢。”宁知蝉有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很抱歉地笑了一下,“我经常在这里等人,也可以自己回去,所以没有关系。”
“那好吧。”alpha也很轻地笑笑,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稍微走近了一点,伸手向宁知蝉递过来,又说,“只是看你穿得太少了,我的外套可以借给你披,没有其它意思,大可放心。”
材质柔软的布料散发着人体的温度,在冷空气中逐渐消融,宁知蝉闻到一点沾染在外套内侧的、类似雨后山林的信息素气味。
他抬头看了看alpha递过的外套,有些迟疑地站了起来,正打算婉拒alpha的好意,街道间突然传来迅速靠近的、车子发动机轰响的声音,刺眼的远光灯落在宁知蝉的侧脸上,他忍不住伸手捂住眼睛。
车子上一秒还在飞快行驶,下一秒毫无征兆地停在宁知蝉面前的马路上。
等到宁知蝉觉得稍微适应,车灯光线没那么刺眼了,刚想要把遮住眼睛的手放下来,却忽然被很大的力气攥住了手腕,将宁知蝉扯得有点踉跄,不小心撞到始作俑者身前,勉强站稳了。
完全睁开眼睛之后,其实光线还是有些亮,模糊人的视野。只是宁知蝉对此刻感官中的一切都太过熟悉了。
无论体温还是气味,以及碰触宁知蝉的感觉,都像是被编辑在宁知蝉身体最重要的脏器表面,无数条难以摘除或遗忘的密语。
宁知蝉只是看到他逆光的轮廓,还是很快认了出来。
“瞿锦辞……”宁知蝉自言自语似的,声音很小地说:“你来了。”
“我说要你等我,今晚你去了哪里。”瞿锦辞的表情在暗影中,看不分明,但声音有些轻微的嘶哑,低着头,语气很沉地质问宁知蝉,“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知蝉仰脸看着瞿锦辞,手被他攥得很痛,张了张嘴,有点无措地回答:“我在等你。”
甜酒气味从瞿锦辞的身体表面散发出来,被风吹得很淡。
只是宁知蝉现在是唯一最靠近瞿锦辞的人,所以才感觉到他的身体比往常更热,似乎微不可见地颤抖着,气味有种异常的浓郁和危险。
过了少时,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瞿锦辞紧绷的身体好像稍微松懈了一点,不再用令宁知蝉感到疼痛的力气抓着他,但还是没有放手,语气听起来也并不轻松。
“了了。”瞿锦辞说,“跟我回家。”
宁知蝉被带着坐上车子的副驾驶,瞿锦辞像想要把宁知蝉牢牢绑在座位上一样,有些急躁地帮他系好安全带,关上了门。
透过路灯光线下灰色的车窗,宁知蝉看瞿锦辞从另一侧绕过来。
他上车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车窗,而后一语不发地启动车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用力,小臂上露出一小截凸起的青筋。
气流从车窗的缝隙间涌进来,迅速置换掉车内所有沉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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