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不会跳舞。”
属于上流社会消费的场合,一切设计都是如此富有人性美。
譬如盥洗室里播放着轻缓柔和的音乐,恰好掩盖了断断续续传出来的、不堪而压抑的呕吐声。
过了一会儿,宁知蝉冲了水,从隔间里走出来。
原本他厌食的症状已经好转了一些,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今天毫无征兆地突然加重了。
宁知蝉没什么精神,脑子很乱地开始思考和追溯,觉得或许是因为瞿锦辞方才固执而坚持的投喂,令他吃了超出自己胃袋能够承受范围的食物,所以他才忍不住想吐,而不是出于其它的什么原因。
在盥洗池边,宁知蝉用冷水漱口。
喉头偶尔阵发痉挛,强烈的灼烧感和苦味从胃里,沿着消化道,一直蔓延到口腔内。就连眼眶也开始发热。
他吐掉水,靠着身后的墙壁站着,用被水冲得发冷的手捂了捂眼睛,过了一会儿,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张着嘴抽噎似的喘了几口气,突然很紧地咬住了嘴唇,身体顺着墙壁,没什么力气地滑了下去。
他不想发出任何声音,想办法闭上嘴巴。
牙齿咬得太用力了,嘴唇表面的皮肤被咬破了一点,伤处涌出深红色的血珠,以及持续不断的刺痛、热和涨的感觉。
他再次试图控制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曾经的方法变得不再有效。
在熟悉的痛感中,宁知蝉像是受到痛苦的指引和蛊惑,变得失去自我。
他自讨苦吃地把一切都记得太过清楚,因此难以自控地想到瞿锦辞离开前蹭过下唇的手指,以及养尊处优的手背上因过敏而出现的红疹,颜色似乎已经变得有些淡了。
宁知蝉想,他们的痛苦或许构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相互混杂着,被共同储存在一个彼此连通的容器中。
瞿锦辞因碰触宁知蝉而获得微不足道的痛苦,在远离宁知蝉的时刻开始缓慢褪去,与此同时,通过一种尚且未知而迅速的反应,相应地被置换掉,进入宁知蝉的身体内所有分布感觉神经的脏器中。
在拥抱、亲吻或碰触后,漫长的寒冷与黑夜里。
不知过了多久,礼堂的舞曲响起来,尾音很轻地飘进来,在盥洗室潮湿寒凉的空气中回荡。
宁知蝉劫后余生似的呼吸,感觉眼睛冷却下来了,不再有异样咸涩的液体涌出来,于是放下手,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有些苍白的脸,只有嘴唇和眼睛是红的。
宁知蝉自己不在意,又自顾自地想,瞿锦辞也不可能会在意。
他准备离开盥洗室,走到门口时与人擦身而过,宁知蝉低着头,向一侧让了让,却突然被人用很大的力气抓住了。
“宁知蝉?”是有些耳熟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宁知蝉抬起头,看到左东昆有点惊讶似的,扯着嘴角哼笑一声:“还真的是你。”
今天订婚的人是左东昆的哥哥,左东昆出现在这里自然不奇怪,只是宁知蝉不知道。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没办法改变。
宁知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但左东昆没有松手,依旧抓着他的手臂,力量被厚重的外套缓冲,带来紧缩式的钝痛。
左东昆用一种说不上来是轻蔑还是新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宁知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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