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秋风瑟瑟, 月影萧条，晏珩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低着头，声音发涩：“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你要赶我走？”

池舟纠正：“不是赶, 是你该走了。”

晏珩胸口一痛, 紧握着拳，指甲陷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他艰难地问：“你……不要我了？”

夜色下, 只有惨淡的月光和池舟身后房间里的烛光发出微弱的光, 两个人一道门槛，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 池舟感慨万千，谁能像到当初那条缠在他腕间嬉戏的小龙如今成了威震修真界的魔尊。

纵然他们两个都回来了, 可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

“我们的契约早已经解了, 我早就不是你的主人了。”

被抛弃的恐惧环绕在晏珩心口处，一缩一缩似的疼, 高大的男人脊背弯了下来。

在外呼风唤雨，让人闻风色变的魔尊, 低着头背影凄凉，如同一只被人遗弃的大犬。

他的手扶着门框, 因为年久失修，经历无数风雨的木头不堪受起重量, 瑟瑟落下。

他的主人声音仍如千年前那般温柔好听，可说出的话也一样绝情。

那日的主人面色疏离，神情冷漠。

他说：“晏珩，你长大了, 该离开了。”

离开？少年晏珩茫然了, 离开主人他还能去哪里？

他跟在主人身边几百年早就习惯了。

他以为只是因为自己不听话, 惹主人生气，等主人消气了之后就会原谅他，却等到了主人身陨的消息。

每次想到主人就这么悄声无息消失，晏珩都痛彻心扉。

往事不堪回首，晏珩眼睛泛红，他固执地问：“可我等了你千年，找了你千年，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以前他虽然是主人唯一的灵宠，但是他的主人心怀天下，而他只是最微不足道那一个。

现在主人心中没有天下了，可是又有了许多人，有青霜，有常见，有沈离泽，却唯独没有他。

晏珩不明白，他明明比常见沈离泽早了一千年。

一道青光闪现，阿青出现后凉凉补刀：“千年有什么用，你不还是没有认出主人？”

晏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觉胸口得被一剑一剑扎到鲜血淋淋。

他没有认出主人，还逼死了主人。

差一点他就永远也见不到主人了。

晏珩踉跄地退后一步：“我……”

池舟又问：“你抓的那些人放了吗？”

晏珩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是当初准备祭青霜的那些纯阴体。

他急忙点头：“早就放了！”

池舟点了点头转身欲走，晏珩在原地顿了一下抬脚跟了过去。

两道影子斜斜的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沉香味环绕在鼻尖越来越近，池舟不得已停下脚步。

他叹息了一声，道：“阿青，我们去玄沙阵。”

晏珩猛地抬头，玄沙阵里面有什么他自然知道。

他呼吸发紧，嗓音发涩，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道，“你要去……救那条蛟？”

池舟的声音微凉：“不只是救。”

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晏珩，一字一顿说出了让晏珩最怕的那两个字：“如果他同意，我会与他结契。我们会是同伴，朋友，家人。晏珩我与你之间真的没有关系了。”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晏珩仓猝地后退一步，喃喃道：“为什么？”

他听懂了池舟话里的意思，他说他的身边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池舟没有回答晏珩，他站在那里，眼神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晏珩闭了闭，几乎绝望地哀求：“我现在就走，你别契约别人好不好。”

那个位置即便不是他，也不能是别人的。

那样，他就彻底成为了一个外人，池舟身边就更无他的容身之地。

若是让外界知道，肯定会难以置信，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尊何时这般卑微地求一个人？

池舟偏过头想说什么，然而晏珩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现在就走！”

仿佛怕池舟反悔，晏珩狼狈转身，瞬间消失在原地。

晏珩走后，阿青高兴地在原地蹦了蹦。

好耶！讨厌鬼终于走了！以后主人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玄沙阵那只蛟又憨又傻，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

阿青想要把这件事赶快落实了，他蹦蹦跳跳地跟在池舟身后，“主人，我们这就去玄沙阵吗？”

池舟却突然问：“我与以前的容貌有变化吗？“

“没有，主人跟以前一样。”

池舟并不是为晏珩开脱，他说：“不说晏珩，四大宗甚至连山下普通县城都是我的石像。为何除了你，所有人都没看出来？”

阿青有些得意：“自然是阿青跟主人关系更亲近。”

池舟提醒：“你与他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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