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白靴踏进地牢与脏乱的地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地牢今日迎来了又一位访客。
牢门再度被打开,池舟连眼皮都没抬。
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舟儿!”看见一身伤的池舟,白宇恒眼中痛惜更深,他急忙掏出丹药欲给池舟服下。
池舟却紧闭着牙关,把到嘴的丹药吐了出去。
丹药顺着嫁衣滚落进稻草里消失不见。
白宇恒愣了一下,以为对方神志尚不清醒,便掏出一粒丹药往池舟嘴边送:“舟儿你睁开眼看看,师兄来看你了,吃了丹药伤就不痛了。”
这一次池舟扭头避开了。
刚才他只是懒得动弹。
凌乱的发下,池舟静静地看着白宇恒。
他说:“你的丹药我吃不起。”
白宇恒心中一痛知道对方这是怨上他了:“可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以后……师兄定护你一生。”
池舟笑了:“真恶心 。”
白宇恒神色怔忪,拿着丹药的手有些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恶心。”池舟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自以为是的烂好人。”
他倒是希望白宇恒能像池清穆一样对他恶语相向,那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恨他,怨他。
可白宇恒永远都是不经意地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一个甜枣。
最后在你毫无防备时给你致命一刀。
可偏生他做这些时全无恶意,甚至还自认为对你好。
半晌白宇恒都没开口说话,他的神情有些受伤,情绪也有些激动:“可我保住了你的命!他沈离泽哪?他骗了你,把你害成这样,却像乌龟一样躲在天衍宗不出来!”
池舟无力地闭上眼:“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白宇恒把整瓶的丹药放在牢房的地上,“你再坚持坚持,明天师兄就来接你。”
白宇恒走了之后,池舟顺着墙滑落下去。
好疼啊。
是不是睡着了就不疼了。
嬷嬷,舟儿好疼啊。
躺在稻草堆里的青年,像婴儿一样蜷着身体,仿佛被别人抱着一样。
迷迷糊糊中池舟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那是他念了十年的人。
“舟儿不怕,嬷嬷在。”
睡梦中他牵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池舟!”
“池舟醒醒!”
池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他被摇醒时,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一时间他还以为对方是来取他道骨的。
不对!是常见的声音!
池舟睁大了双眼:“常见,你怎么来了?”
“我带你走!”常见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把池舟扶了起来。
“别闹!你不能参合进来。”
青年身形消瘦,浑身轻飘飘的,折磨的几乎就剩下一副骨架,常见摸到了一手的湿润,他借着微光看了一眼,手上全是粘稠的血。
常见眼圈红了,放缓了声音:“你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出了牢房就有人接应我们。”
池舟根本不相信玄光宗的守卫会这么好买通。
而且池清穆还等着他的道骨,不可能不防着他逃脱。
他蹙着眉咳嗽了两声,“万一事情败露,你有没有想过,会连累你爹娘还有门下弟子。”
“我没用自己的脸,他们认不出来。”见池舟仍然不肯跟他走,常见拉着池舟的手往自己脸上凑,却看到池舟血肉模糊骨节变形的手。
常见眼泪流了下来,又怕池舟看见,悄悄背过脸擦了干净。
他解释道:“这张脸就是扒都扒不下来。”
站了这么久,已经是池舟的极限,他身形晃了晃就要倒下,却被常见一把背在身后。
小心地把背上的人颠了颠,常见狠声道:“那群挨天谴的王八羔子,迟早会遭报应!”
“常见,你听我说。”池舟喘着气,俯在常见背上气若游丝,却还在挣扎,“我们走不掉的,道骨而已,没了就没了……不能把你搭进来。“
“你闭嘴!”眼泪又涌了出来,常见用袖子擦干,低声吼道,“我不能看着你去死!”
“可是……” 一滴热泪滴落在常见后背,池舟,“我不想你有事。”
常见:“我们都会好好的!”
他背着人,坚定地踏出了牢门。
地牢的走廊里果然没人把守,大门大敞着,门外是刺眼的阳光。
踏出了那道门他们就自由了,常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通往大门的方向有十几阶台阶,常见心急一步能迈两三阶。
最后三阶台阶时,他一只手托着池舟,一只手扒着门框刚想踏出去,门口却突然暗了下来。
暗下来的还有他们的希望。
大门口,玄月仙尊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身后跟着白宇恒。
常见脸色一白,愣在了那里。
无尽的绝望像是一只手,狠狠地攥着池舟的喉咙。
他挣扎着从常见背上下来,跪在那里浑身都在发抖。
“师尊,我错了,求你放过他!”
“都是我的错!该死的人是我!”
他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额头上的血染红了石砖,也没有停。
哪怕是玄月仙尊要挖他道骨,要他性命,他也从来没有这般绝望过。
“求求你,放了他!”
玄月仙尊冷然地看着十年来第一次向他低下头颅池舟,内心毫无波澜。
这身没用的硬骨头终于折了。
池舟终于肯弯下他那没用的脊梁了。
可惜,晚了。
他命令道:“杀了他。”
白宇恒犹豫着没有动手。
池舟爬过去,拽着玄月仙尊的衣摆卑微的像是一条狗:“我错了师尊!我不跑了,想要什么你们随便拿,求求你别杀他!”
咚咚咚的磕头声回荡在地牢里,血迹顺着青年的脸流下来,但是他却无暇顾及。
“只要能放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池清穆想要什么,我有的全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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