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猎人
孟帕码头位于三江交汇以南,热带垭口,往北二十里就是新庙,往东是一片雨林无人区,那地界说是无人区,深处不知藏着多少令人闻之胆寒的肮脏勾当。
下船前,黎纵和祁钰在船舱底下最后一次确认了线人的长相,用电火机烧了照片,跟着船工们陆续上岸。
新庙周边的经济情况十分堪忧,黎纵和祁钰从拖拉机上下来以后意识不知道何去何从。
不过反正新庙也就这么大,黎纵本来想先找一处小旅馆落脚,等天黑了再出去探路,结果祁钰也是这么打算的,黎纵顿时心里一烦,闷头不吭声走在了前面。
祁钰先是跟着黎纵穿过了一条街,街两边的商店都挂着中文的招牌,沿街全是那种卫生严重不达标的小卖部和苍蝇小馆,还有挂着粉红色招牌、从来不按摩的按摩店,整个面貌就像国内经济倒退了四十年的旧城镇。
街上到处都能看到中文的标识,瘦骨嶙峋的野狗满街跑,周围的人叽里呱啦说着他们的语言。
他们两个身量笔挺的男人往矮小的屋檐下一站就是一道风景,路边理发店衣着暴露的姑娘冲黎纵招手,被黎纵一眼瞪回去了。
除了必要的战术交流,黎纵一路上没跟祁钰多废话,甚至没多看他一眼。
祁钰倒是先开口:“新庙是个小地方,这种姑娘嘴不严又好哄,为什么不去打探一下赌场的事?”
黎纵在禁毒一线打滚十三年,他在境内境外来回淌的时候祁钰还在默写警察三不要呢:“生瓜蛋子,省省力气晚上用吧,乱打听没用。”
祁钰这一路看他的臭脸,冷笑着回嘴:“老杨就是说你一向独断专行以前才走了不少弯路,这事明明动嘴皮子就能解决,你非要费劲巴拉使你的英雄策略。”
新庙这一带连着老庙和老八寨,讲的挝话,黎纵被选出来带接头人就是因为他会挝话,这事儿祁钰自己动嘴皮子还真解决不了。
黎纵还真就站在路中间不走了:“祁老四我告诉你,我他妈一点也不想带着你,你要不服现在就滚回去,没你老子照样干!”
不同于黎纵的激动,祁钰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在他眼里黎纵就是个愚蠢的炸药包:“你别顾着逞嘴劲儿,在这儿没那么多人给你兜底,你是被奉承惯了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画得出图纸不代表你能造火箭,这事儿没我你干不成。”
黎纵笑了,他单枪匹马还真干成过不少吓死人的事儿:“你还是先看看自己的德行吧,烧了都凑不够一把灰,说教谁呢?”
黎纵转身径直走出了巷子,外面是条稍微开阔的街道,街面上人也多了,不少才貌双残的中年妇女被黎纵一脸凶相给吓回去,转而给祁钰抛媚眼去了。
黎纵在路边的小卖部拿了瓶水,拧开就喝,一摸口袋没有钱。
老板是个驼背的老头儿,布满皱纹的脸蜡黄。要是换个年轻点的老板,黎纵还能耍流氓不给钱,对这么一个弱病残的老伯,他实在横不起来。
旁边跟上来的人也拿了一瓶水,付了双份的钱。
黎纵看着祁钰那张自鸣得意的脸,就像在说:看吧,说了没我你不行。
黎纵一口水哽在咽喉里半天咽不下去,他指了指祁钰的脸:“你,原路回去,换个人来。”
这句话祁钰耳朵都快听起茧了。
小旅馆的环境特别差,柜台就设在底楼的楼梯间,玻璃柜里摆着各种劣质情趣用品,黎纵拒绝了老板推销的“冰糖”,他发现就这个破旅馆不仅在卖冰毒、麻古、白粉,还在卖戒毒药物,但这些都不关他事。
他执意和祁钰开了两间房,但这破房子的阳台是连着的,祁钰进入他的房间犹入无人之境。
黎纵闻到房间里的榨菜味、馊饭味和脚臭味的时候已经快炸了,祁钰的脸这个时候出现简直火上浇油。
天色暗了,祁钰说下去逛逛吃点东西,黎纵压根没理他,点了根烟叼嘴里拎着破背包出门了,砰地一声就把祁钰关在了房间里。
黎纵在路边一块五买了个馕,没什么味道,唯一的特点就是硬到能把狗打死,不过很有饱腹感,黎纵就着包里的半瓶水把馕咽下去。
负责跨境人口贩卖的线人在新庙的一间赌场里,现在黎纵无法直接跟国内联系,只有找到这个线人,才能通过线人联系到华国边防处的处长,也只有线人能给他更多的情报,黎纵必须尽快找到他。
黎纵沿路打听,金象公馆附近总算有点城市的样子了,这是新庙最大的赌场,门面修得跟旋转木马亭似的,装点得土里土气又金碧辉煌,通往里面的走道铺着红毯,宽得像高速公路一样。
黎纵在国内抓过不少从这里回去的瘾君子和赌客,来这人的人鱼龙混杂,身份来头五花八门,有钱的来这儿挥霍,没钱的来这儿发财,有胆量的淘金,有势力的放贷,每个人各怀鬼胎,不过结局一般都十分惨淡。
根据黎纵的经验,这种地方一般只接待熟客,以及熟客推荐过来的新客,像他这种生面孔是进不去的。
果然,他被拦在了门外。
门口的保镖个个全副武装,黎纵现在手无寸铁也不敢造次,如果他没看错,保镖手里拿的是狙击步枪,正儿八经的老美正版货。
这倒是给黎纵提了个醒,在这种地方没个带响的家伙傍身确实不好办事。
可能是看到生面孔在门口徘徊,穿着西装的公关经理走上前来打招呼:“你好,华国来的吗?”
来这儿的大多都是华裔,经理习惯这么问了。
黎纵从花台上站起来,假装怯生生地笑了笑:“是啊。”
“是跟朋友一道来的吗?”
“是啊。”
“能告诉我你朋友的名字吗?我们这里每位贵宾的联系方式我都有,我帮你联系一下?”
“不用了,他马上就来,我在等他。”
“噢,喜欢玩什么?”
“没玩过。”黎纵怕说多了露馅,“以前都是跟着朋友随便买点。”
“电话下注?”
黎纵点头:“是啊,赢了点钱,他专门带我来看看。”
公关经理眼睛都亮了,仿佛看到了一只待宰的肥羊。
但黎纵没多理会他,自顾自地走开了。
他没走几步就看到一辆豪华的轿车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祁钰??
黎纵以为自己眼花。祁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身白西装,穿着有模有样的。他打开另一侧车门,一个穿着亮片吊带长裙的性感洋妞走下来挽着他的手,朝黎纵这边走过来。
黎纵一脸震惊加鄙视。
祁钰这个卑鄙之徒居然出卖色相勾搭洋妞当门票?
但这招确实好使。
一进大门祁钰就和洋妞大大方方地道别了,虽然黎纵很好奇他是怎么说服洋妞带他进来的,但黎纵也不想问,因为他又看到了祁钰那个滋滋得意的表情。
金象公馆一楼的大厅奢华到令人震撼,所有的一切都是金色,房顶是一整个巨大的吊灯,弹钢琴的白人,持枪巡逻的黑人,穿着裸露的服务员,像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间下居然没有柱子。
这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赌客们疯狂交换着手里的筹码,性感的荷官坐在赌桌边缘,雪白的大腿人人都可以上去摸一把。
可是基因里的纨绔在特定的场所被唤醒了,黎纵的外套脱下来往肩膀上一搭,叼根烟就是一身的地痞流氓之气,祁钰西装笔挺地站在他身边,就像服务大少爷的管家秘书。
这里摆了几十张桌子,每张桌都围满了人,口音各不相同,但说的都是英语。玩法也各不相同,有百家乐、法国轮盘、21点、加勒比海等,荷官洗牌的手法熟练而炫酷。
黎纵走马观花地从赌客中穿过,祁钰跟在他身后,从兔子女郎的托盘里拿了杯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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