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大结局
弈风起是门派的天才,旷世奇才,名声很大,受同门敬仰羡慕的同时当然也会产生一定的代价。
就比如现在,夬元派全门都知道了弈风起有了道侣,整个门派现在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大多不好听。
弈风起的师父召见了弈风起。尽管到了这种局面,白须老者看上去依然云淡风轻,他像个和蔼的长辈一样好奇地询问弈风起的伴侣是门中的哪位弟子,如一个好八卦的老顽童一样。
弈风起扭扭捏捏,死犟着不承认。
不承认,事情可就不简单了,他身为掌门的开门大弟子,又是传遍各大门派的天纵奇才,出现这种事情,自然要给全门一个交代,要是交代不出来,那不就成了丑闻了。
掌门师父耐着性子磨了他一天都没磨出个所以然来,终于变了脸,罚弈风起闭门思过三个月。
就他们山上的传言,弈风起一共知道两个,一个是弈风起真的有了道侣,但是碍于某些原由,或是那个人或是弈风起本人,弈风起不能公开,另一个恶意一点的,就是弈风起向来冷血无情,旁若无物,眼中唯有修炼,所以那个人,并不是弈风起的道侣,而是弈风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炉鼎。
这话被弈风起听见了,当面听见的。
弈风起性格虽然有一点孤僻古怪,但肚量却是很大的,他从小到大出手伤人的次数寥寥无几,一个巴掌能数过来,所以不管门内的弟子怎能看待他的,门中的师叔师伯们都很器重他。
所以当弈风起将那名弟子往死里打的时候,整个夬元山门都惊动了。
于是弈风起的处罚从闭门思过三个月变成了面壁一年。
弈风起认领了。
于他而言,面壁与否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换个场地修行而已。
但是这次他失算了。
弈风起像寻常一样打坐入定,运行周身经脉,感受灵气周转,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他有些发愣,调整呼吸之后再次入定,然而他始终是无法平静,只要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凌玕的影子,笑的、恼的、沉醉的、轻浮的、狡猾的……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轻轻柔柔的像是一根扰人心神的猫草,也是击垮弈风起心理防线的最后一丝干扰。
弈风起睁开眼睛,懊恼地揩去汗水,深深地呼吸着。
他烦躁不堪地用冷水冲了一把脸,但是无济于事,他还是无法平静下来,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必须要去完成一件事,否则他所有的一切都会停滞不前。
他觉得凌玕可能给他下咒了,因为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凌玕。
他所处的空间很小,根本练不了功,弈风起无法入定,练武也施展不开拳脚,如同一只入了笼的野鹰游隼,几近崩溃。
让他服软是不可能的,弈风起强忍下体内的焦灼和暴躁,强行将自己的身体按到蒲团上打坐,努力地压抑着纷扰的思绪,运行周天。
凌玕还在不断干扰着他的心绪,弈风起越想平静,越是将凌玕那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回忆得越清楚,他神采飞扬的眼神,上下阖动的嘴唇,不中听的话,白皙的腿……
意念扭曲混乱中,弈风起甚至将神识灌注进了记忆中的那几幅丹青中,脑海中忽然错乱进了一个自己又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弈风起挣扎了半天终于妥协,那是他自己,是凌玕口中前世的自己,很多很多,各种形象,最多的是武将,农夫也有,书生也有,他不清楚这些记忆是不是自己杜撰出来的,但是每一世的自己身边,都有凌玕的影子。
弈风起的眉头越来越深,他的思维在这种错乱纷杂的记忆中越来越拉扯,强烈到几乎要将他的头脑割裂。
胸口很沉闷,像是有一个大石头压着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头昏脑涨,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自己遇见凌玕发高烧的某一天晚上,或许是之前凌玕给他灌输的正面形象,记忆中凌玕确实没有要害他的意思,他只是温柔地看着他,温润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然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等你长大,等你长大我再来找你。”
弈风起猛然惊醒,但是他仅仅只是“醒了”,眼睛睁不开,目光所至全是血色。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胸口越来越疼,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膨胀,他得立即从这种状态中清醒过来,于是拼命地想挽回自己的意识,挽回自己狂暴的灵力,但是却无济于事。
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弈风起,忽然想到,修习之人,心静是至根至本,心不静,吐纳间全是心魔与戾气,不加以控制,人就会走火入魔。
凌玕是受到玉佩的指引才匆匆赶来的,这两枚玉佩跟随他和弈风起在凡间这么久,从没产生过这么强烈的反应,事出反常,凌玕吓了一跳,弈风起一定是出事了。
弈风起的意识是被人唤醒的,他听见有人叫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朦胧间看见了凌玕,他分不清虚幻和现实,手却不听使唤地扯住了凌玕的衣袖,胡言乱语地说了一句:“找到你了。”
紧接着,他再次失去了意识,这次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凌玕愣住了,他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昏厥的弈风起,想施力将他扶到床上去,但是同样没什么力气,用尽全力了全身也都在抖,最终认命地枕在了弈风起的胸膛上,淡淡地笑了。
我也找到你了。
弈风起,你要是真的拥有上一世的记忆该有多好。
然而他还没有歇上一刻钟,弈风起的师父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异常,迅速带人赶了过来,一行人直接跟凌玕撞了个正着。
凌玕压制弈风起暴走实在是花费了太多的精力和法力,他们要抓他,凌玕没怎么做挣扎,他也知道挣扎是没有用的,几乎是束手就擒,就这么让夬元派给抓了起来。
百岁老人望着自己的得意徒儿痛心疾首,怒斥凌玕欺媚蒙骗弈风起,毁他前程。
凌玕浑不吝地问他:“小老儿,我问你个事,你们的开山祖宗,是不是叫凌琅啊?”
白手老人盯着凌玕,冷漠地骂他一派胡言。
凌玕觉得这老头既然是凌琅的徒子徒孙,他拿辈分出来压一压他,随便编几个像样点的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谁知道这老头根本不吃这一套,傲慢地说他们师祖的大名叫冬良姬。
冬良姬拆一拆不就是凌琅吗?
凌玕还想辩解几句,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老掌门便听够了,直接将他关进了地牢。
弈风起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他只穿着一身通体雪白的里衣,身处在一个十分陌生的空间中央,身下是一个冷玉做成的石床。
弈风起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还是有什么东西在心窝中堵着。
他看了看这个空间,看到了一个出口,他起身朝那边走过去,门外酣睡的弟子忽然听见动静,睁开眼睛朝里面瞥了一眼,正好跟弈风起的视线对上。
弈风起还没开口说句话,那名弟子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吓得大喊一声“大师兄醒了!”,接着很快就跑没了踪影。
弈风起满脸的疑惑,刚走出去,几个穿戴整齐,配备着武器的一行夬元派弟子便匆匆围了过来。
弈风起一愣,看出了来者不善,有些不解。
为首的人还算客气:“大师兄,掌门有令,请大师兄去厅门一趟。”
弈风起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只答:“师兄去了就知道。”
夬元派的厅门大殿上,弈风起的师父,师叔师伯以及其他门派的几位掌门纷纷就列。
弈风起看见这阵仗,眉头一皱,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不动声色稳稳地步入大殿,向掌门以及师叔师伯们问好。
坐上的长辈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凝重,眉头深陷。
弈风起心中有了猜想,直截了当地问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师父的目光复杂地望向了他,其中的悲苦刺伤了弈风起,弈风起抿抿唇,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沉默良久,他开口,却被一个其他门派的代表打断,他怒哼一声,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弈风起无惧无畏地望向他,目光锋芒毕露。
这时,掌门发话:“风起,我问你,门中流传的,你的那位双修男道侣可是我门中的弟子?”
弈风起:“不是。”
“可是妖族?”
弈风起:“是。”
门中的执教长老大怒:“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弈风起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抬头,毫无顾忌地质问:“他现在可在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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