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国王后，塞达深深行了一礼。

妮娅从书中抬头，叹了口气：“你来了。”

塞达在她对面坐下，向前倾身：“打扰陛下的阅读了，有看到什么精彩的地方吗？”

妮娅作为学生一直是塞达的骄傲，她在学习上用功勤勉，阅读上经常会有一些奇思妙想，看到精彩之处，喜欢拎出来跟塞达一起讨论。

塞达认出妮娅手中捧着的深绿色皮革的书，是一本讲军事行动及备战安排的，妮娅的祖父克里斯托弗国王曾在上面亲笔作评注。看样子妮娅让人把这一本重新装订过，散发着新皮革的气味，从侧边看，里面的纸张有些发黄。

像这些珍贵的亲笔手稿，羊皮卷，日记，孤本，皆收录在蔷薇堡藏书室里，它们大多被名人、将军、及国王摩挲过，写下种种思考痕迹，这些书又被他们的后代捧在手里翻阅，因此从不面世。

塞达借着妮娅老师的身份，才有机会见到这些仿若有生命一般的文字，从这些思考痕迹中，窥见这些在后世作出深远举动的人，当时都在思考跟顾虑些什么。

妮娅把书合起来放在桌上：“老师，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你曾经告诉我，一个人将来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跟她时常抚摸的书有关。优秀的领袖会选择一本挚爱的书，她可以时常与之对话，即使是逃亡也会带在身边，因为那是她的灵魂的一部分。你还说，国王更该如此。”

“是的，”塞达深以为然，颔首说，“记得门德尔上学时，只读老师安排的书籍，除此之外的书籍翻也不翻。克里斯托弗在世，蔷薇堡里藏书室只有阿汉娜经常待在里面，那是一个喜欢读书的小女孩。后来门德尔当上国王，只有你频繁出入藏书室。其实你的祖父们都是喜欢阅读的国王，敬重饱学之士。——那么，陛下找到了这本书了吗？”

妮娅忽然在想，喜欢阅读的国王？这句话大概没错，可敬重饱学之士不见得。他们在人前，必定是尊师重教的国王，等到老师们离开宫廷，国王王后紧闭房门，教导王子公主学着把书投入火中——而塞达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今天，妮娅把书推得更远：“没有，我还没有找到这本书。我现在没有那样的精力，我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看完一本书了。书里冗长的字简直像苍蝇一样乱飞，看书的同时，我又会想起许多事，眼前的文字还在像苍蝇一样飞舞。我想，近期我是不会再打开了。”

塞达关怀地问道：“陛下，还好吗？你看起来困扰缠身。”

“是啊，老师，近来夜里，我老是睡不好。”妮娅用抱怨天气糟糕一般的口吻，闲聊着，“常常是就寝时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直到晨光熹微。又赶在旭日东升前，浅浅地做了个梦。”

塞达发现她的眼下有乌青迹象，“有没有找过医生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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