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或许是大梦一场
一生二，二生三，而三生万物，沈稚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一颗如此柔弱如此不起眼的小草，却一点儿一点儿的，蓬勃了。
一颗，两颗，而后是一小片的嫩绿色。
沈稚的手掌便是放在这一片嫩绿之上，他仿佛能够听到它们浅浅的呼吸声。
几日之后，沈稚在这一小片的嫩绿深处，又发现了一抹淡紫色，那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缓缓绽放的小花。
那的确是一朵很小很小的小花了，小到其实只有寻常花瓣那般大小而已。
“这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沈稚望了一眼那一抹紫色，又望向仍旧是白茫茫一片的其他地方。
然而时间似乎在某一刻，突然流逝得快了起来，沈稚望着眼前的这片世界花草初生，虫鱼游掠，这片纯白色的世界，最终变成了沈稚眼下所看到的花花绿绿。
他捧起了不远处的一汪清泉，清澈的泉水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此时的他，和他记忆之中的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可是，他的头上，却多了一对雪白的耳朵，背上亦是多了一双巨大的，同样雪白的翅膀，甚至于他的身后，短短的尾巴亦是如同一颗雪球。
沈稚多少有些惊讶了，因为明明在望向那清泉之前，他并不曾感受到身上多了这么些东西的。
而后，他才看清楚，自己眼睑处的那颗红艳艳的朱砂痣却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片刻之后，沈稚抬起沾染了湿意的手，用指腹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眼睑，又缓缓朝上，摸向了自己的耳朵，那触感，再真实不过了。
于是轻轻地敛了敛双眸，他无声得问着自己：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他的梦境？还是死后所必然到达的世界？
他自然记得清清楚楚，他是死在了那锋利的利刃之上的，死在了晏无思的怀里的。
甚至，他还记得自己在死亡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彻底死亡的那一秒，他身上所有的疼痛，都奇异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全身上下，唯一能够感觉到的，便仅仅只有困倦。
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困倦。
而这一闭眼，便闭上了一生。
突然，不远处的林叶丛中，缓缓的传出了些许动静，沈稚抬起头，一眨眼也不眨眼的忘了过去。
那里突兀的多了一道阴影。
而这个世界，向来只有沈稚一个人的。
不，沈稚突然轻轻地否定了一声，这个世界，或许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的，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也曾看到过一片转瞬即逝的阴影。
只是那阴影，只出现过一次，而后便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可是眼前的，又是什么呢？沈稚略微思考了一番，他眼下有些许的坦然，掩藏在那片林木处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他想，他应当都不会很惊讶。
甚至，或许那林木丛中的，是晏无思呢？
而他才朝着那林木迈开了一步，一双肉嘟嘟的小手便是伸了出来，而后，是一颗同样显得肉嘟嘟的小脸。
片刻之后，那个小孩子终于是从林木丛中爬了出来，怎么说呢，这个孩子，生得很像此刻的自己，不是说模样，而是说那生长于头上的耳朵，背上肉乎乎的翅膀，不同的地方，可能是他的尾巴，很长。
但是不管沈稚怎么看，他们眼下，或许都更像是同一个种族。而后，沈稚和那个小孩子就这么互相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一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那个小孩子终于是眨了眨眼睛，眼瞧着却是要扇动翅膀，飞上天去了。
“你是谁。”沈稚在那个小孩子扇动第一下翅膀的时候，握住了小孩子的手，而后，他却仅仅的皱起了眉头。
他的声音，竟然在此刻，如同一个幼儿一般，带着些小孩子才有的软意，而他放在那个小孩子手上的手，也缩水成了小孩子的大小。
那个小孩子却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沈稚，仿佛完全不理解刚才沈稚是问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一般。
而这个时候的沈稚已然完全不关心这个小孩子会有什么样的回答了，他在小孩子的双瞳之中，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自己。
当然，无论是头上的耳朵，还是身后的翅膀，又或者是那毛茸茸的短尾巴，都随着他一同缩小了。
可是他不曾在那个小孩子的眼中看到任何惊奇，这说明，他不是在刚才的一瞬间，由成年人变成了这副模样的，在那个小孩子的眼里，自己或许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就像是，他之前望向了清泉，才看到了自己身后有一对翅膀一样——那本应该是从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应该自己能够感知的，可是他并没有。
这个地方，或许也是一场大梦而已，只是他不知道，这又是谁的大梦。
“你是谁。”被抓着手的小孩子突然直愣愣的朝着沈稚开口道，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孩子似乎又是愣了愣，而后便又继续说，“你是谁。”
那显然不是在问沈稚，而是在重复沈稚的话而已。
下一秒，那个小孩子也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沈稚的手腕。
他们的影子浮在水面上，过分相像。
*
“他得留下。”零号伸出手，便是准备从晏无思的身旁将沈稚移动到自己的面前。
“滚！”有一次吐了一口血的晏无思却是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沈稚那早就已经没有了脉搏的手腕。
他握得很紧，半分也不愿意松开。
“不知所谓。”零号的语气淡淡的，说着便是朝着晏无思挥了一掌，他确实，并没有一定要让晏无思活着的意思。
如果晏无思的确想要死的话，他不介意成全他。
反正，这只是一串意识而已。
如此数次之后，晏无思已经浑身都染上了猩红，可他仍旧没有松开半分。
零号皱了皱眉头，索性自己走到了沈稚和晏无思两个人的面前，他认认真真的看着沈稚。
194章 像是天意，像是命中注定
沈稚的确是了无生息的躺在那儿。
无论是那贯穿了胸口的血洞，还是那惨白的，紧闭着的双眼。
零号都无比的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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