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楚娇递的馒头, 蒋桓边走边吃。
怕他吃噎着,楚娇把水壶递给他。
两人走去县城,从天黑走到天渐渐亮起来, 蒋桓后面走得越来越快, 发现她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后,他才放慢步子走路。
走到县城车站,去省城的客车还没到, 两人暂时也没话说, 楚娇找了地方坐下歇脚,蒋桓还一直站着, 看着某个方向。
她没来过县城车站, 也没离开过县城,只能猜这个方向大概是客车过来的方向。
坐了会儿, 感觉缓过来的楚娇,偷偷抬眼去看蒋桓。
此时他背对她,看着他的后背,她忍不住鼻子发酸, 怕他发现,赶紧把头低回去。
县城的车站并没有多正式,只是在一片没居民居住的荒地, 蒋桓没记错楚娇学校位置的话,还有段距离,客车应该快来了, 转身正要和楚娇说, 让她先走, 别迷路了, 就见她低头, 两条辫子都快垂到地方,地上泥土还有几点被水打湿的痕迹。
他不用看楚娇的脸就知道地上的水是她掉的眼泪,因为正好有两滴眼泪掉下来被他看见。
蒋桓把包放旁边,蹲在楚娇面前:“哭什么?”
楚娇仍没有抬头去看蒋桓:“没什么。”
他也不打算细问下去:“没什么的话,你先离开这里,不要迷路了,记得往这个方向走,一直走,见到个小卖部,左转直走,后面的路不会走,可以问问别人。”
楚娇声音带些委屈:“蒋桓,我为什么哭,你不要装不知道。”
“因为我?”
“不然呢?”
现在想装傻都不成了,蒋桓真是拿楚娇没辙:“几个月时间不长,真的很快过去。”
她有些气恼地问他:“你永远只会说不长,五天不长,五个星期不长,五个月你也说不长,在你这里多久才算长?”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楚娇本来只是慢慢哭,现在哭得凶起来了,猛地站起身,蒋桓自然跟着站起来:“没落东西吧,东西落在这里,想要再找回来就不可能了。”
显然楚娇没听清他的话,他因为她接下来的举动僵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放。
楚娇抱住他,在他怀里哭。
见到有人来,她才知道避嫌,放开他。
她哭得实在太可怜,蒋桓犹豫会儿,还是抬手,用大拇指轻缓擦掉她脸颊上的泪珠:“我是去学校,又不是赴死,你哭成这样,我都害怕了。”
“你寒假真的会回来吗?”这个暑假对蒋桓来说多灾多难,她真怕他不回来了。
知道两人的未来又怎样,还是抵不过她此时汹涌的伤心难过。
蒋桓:“不回来我能去哪?寒假大家都要放假过年不是吗?我家被烧了,寒假也只能先住在你家,到时别忘记我,记得给我开门如果你没放假的话,我有空时间就去你们学校找你,行不行?”
他都要忘记楚娇是个高三学生了,高三的寒假能有几天呢?
冬天没有农忙的说法,她必须要待在学校了。
按照他们学校的暑假安排来看,寒假会少放几天,不会只有几天,待在家里的时间不会很短。
就是肯定会比大学的要短,大学学生来自全国各地,高中只是一个县城里的。
“你不要骗我。”她对未来的蒋桓实在有阴影,喜欢承诺,又总是因为这样那样不好推脱的事情放鸽子。
他怎么哪个年纪都喜欢答应她事情,答应了还不一定能做到。
“不骗你,我记着的车子来了,我先上车,你也快离开这里吧。”蒋桓坐的最早一班客车到省城,五点多发车,到省城要三个小时。
“嗯。”
蒋桓拎着东西进去客车,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见司机和售票员还没催大家赶紧上车,楚娇走到靠近蒋桓的地方,窗户是半开的,两人说话隔着窗户说话没多少障碍:“你到华都要好好吃饭,别饿肚子,冬天多穿几件衣服,手脚冻出冻疮很难受。”
楚娇想到什么说什么,蒋桓都应好。
“车子要开了,上车的赶紧上车,不上车的离车子远点。”
售票员在催了,楚娇只能让开,走远点,抬高手冲着蒋桓挥手,蒋桓也冲她挥手,让她去学校说完事情以后,不要在外面晃太久,赶紧回家。
楚娇大声应他从学校出来马上回家。
车子发动开走了,楚娇跟在后面小跑几步,不见车影后才往学校的方向走。
早上情绪失控哭起来,不舍只是一个小原因,看到蒋桓的背影,陈旧破烂的衣服,想到他二十年的生活,忍不住难受哭起来。
他今天穿的是他自己的衣服,留在家里的衣服被烧毁了,当时就留身上穿的了,她从哥哥们家里拿来的旧衣服,对他来说都是好衣服,今天换上的裤子衣服全是他自己的。
她真的不相信蒋桓在村子里穿差衣服,在学校里穿好衣服的事情,他的节省都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真希望他能听进去她的话,好好吃饭,冬天多穿几件衣服。
一路上都在想蒋桓,走了大半个钟头,楚娇终于走到自己学校。
时间还早着,她在学校附近的面馆和面馆老板娘讲闲话聊天,老板娘见着熟客楚娇,还说以为她不来学校读书了。
“吕姐,我要读高三,最重要的一年,等我们村子秋收忙完就回来学校,学习放假出来就在你这里吃碗面。”
楚娇是面馆的熟客,熟,不是说她经常在这里吃面条的意思,她没那么多钱下馆子,偶尔会吃几次,小馆子里客人不多,老板娘见到她主动打招呼了,她就会去和老板娘聊几句。
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如果有钱,或许就坐在这里吃碗面在去学校。
这家小面馆是楚娇高二时候开的,学校附近哪里有吃的,哪里就有她,她都会摸过去,贵的不看第二眼,价格合适的,会去吃一次,这家就是便宜味道又不错的。
楚娇待到七点钟去学校了,这时候高一高二也已经开学了,学校里还能隐约听到读书声。
在面馆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确定自己看起来还好,哭过的痕迹已经没了,才放心来学校。
要是一副哭过的表情来学校,老师要以为她是来退学,会误会的。
楚娇直接奔着高二班主任的办公室去,高二的班主任告诉楚娇她被分到高三(3)班去了,她的新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孔老师,孔老师这会儿在看早读,早读快结束了,孔老师马上回来,有事可以和孔老师说。
楚娇点头,说了声谢谢老师后,站在孔老师的位置附近等。
孔老师她知道的,学校老师没多少个,孔老师又是学校唯一一个姓孔的,很好记住。
三个年级老师合起来一共有两个办公室,孔老师就和她高一高二班主任一个办公室。
没等多久,高三的班主任老师孔老师来了。
孔丽珍坐到位置上,问楚娇是要说高三的事情吗?
楚娇点头,跟老师说自己要回学校读高三的,秋收结束就回来,大概要到十月。
孔老师没说多少,点头表示知道,并没有说让楚娇在家里记得学习的话。
倒不是不在意农村的学生,是秋收忙起来的确很多事情,她以前也下过乡,秋收多忙有数,至于学习的事,等回到学校再说。
楚娇没别的事情要说了,和在办公室的几个老师说再见后离开。
走在学校的走廊上,她路过高三的班级,不防碰见几个男生,走到边上,方便几个男生通过。
“楚小胖,你回来学校上课了?我以为你不来读了。”
开口叫楚小胖的男生名字曹康,是楚娇高一高二的同班同学,给楚娇取了个外号叫楚小胖。
楚娇不喜欢这个外号,也不爱搭理曹康,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句,现在还不上课,要等秋收结束。
蒋桓才走,她见着什么都能想到他,待在面馆里,想着如果和他一起来吃面条该多好,碰到曹康,想着蒋桓就不会给她取讨人厌的外号,也不会喊她胖。
即使现在的蒋桓没办法和未来的蒋桓比,但也比和她同年级这些男孩子好,他们实在太幼稚了!
...
即使是不晕车的乘客,长途坐一两天的车也会很痛苦,蒋桓来到学校的时候是上午,从火车下来,连他都觉得头重脚轻。
在车站找个地方休息会儿,他才起身拎着东西走回学校。
到了寝室,收拾好自己东西,他去打热水,打来热水,给自己倒在杯子里。
杯子是大一帮一个老师干活送的,这个老师家里人专门做杯子的,老师让学生干活会送自家做的杯子,学生们后来见到这个老师都直接喊杯子老师。
也别说送杯子吉不吉利,很多老师学生都收到过杯子老师送的杯子,蒋桓也有,他没带回家是怕路上摔碎了,所以一直放在寝室里。
杯子老师送出去的杯子实在太多,对大家来说都不算值钱物件,在蒋桓这里却是值钱的,所以妥善保管着。
喝了热水,蒋桓才觉得好受些。
想到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吃进嘴里,酸甜的。
楚娇说是水果糖,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水果。
他吃过的水果有限,小时候馋了会去山里摘些野果吃,苹果草莓这类的吃不到,也不清楚吃进嘴里的味道到底是哪种水果的。
她给他的两颗糖,他一直留着,打算回到华都再吃,不想太早吃完,也知道不能放太久,放久会化掉,现在不想吃饭,嘴巴闲着,忍不住吃一颗。
“蒋桓,你刚到寝室的?”寝室进来个戴眼镜的男生。
“对,刚到。”
“我比你早点,不过也没早到多少你暑假是不是遇着好事了?我看你脸色看着比放假前好挺多。”
长期营养不足的人,脸色能好到哪去,蒋桓又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表情也不多,加上是学霸中的学霸,很多人都觉得他性格孤僻。
不是他错觉,蒋桓脸色的确好看些,面部表情都柔和了。
“遇到糟心事,也有好事,算因祸得福。”想到某个爱哭的小姑娘,他才到学校没多久,难得希望这个学期过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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