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先生,您的脸真的非常红。”
医生小姐担忧又气恼地望着我,“您的刀伤才过去一个星期,伤口还未完全痊愈,甚至都还没有拆线!再加上和中原干部战斗时还使用了冰冻的异能力,”
她生气地说着,直接伸手过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这不是已经发烧了吗?!”
“没关系,”
估计是因为感冒的关系,我此时的头像被锯子来回拉锯一样又吵又疼得厉害,有些不耐烦地拍开了她的手,
……然而,她有些受伤的表情,又让我感到了自责,“抱歉,凛姐,我有点担心。”
刚才我们在找停机坪的时候,还下着雨,但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天色已经明显放晴了。
这片隐藏在深山中的破旧公馆,据说就是Mimic的大本营,周围明显还带着一丝湿气,脚下的土地混着树叶泥泞不堪。我看到了横七竖八倒在公馆大门前的尸体,心里的不安就像一只掐住了我喉咙的手。
“织田作!”
我隐隐听到了从楼顶的方向传来的枪声和太宰的喊声,可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
……
我不是个勇敢的孩子。
从前就是那样。
密鲁菲欧雷的大家还是挺友善的,作为真六吊花领队的桔梗,经常会叫我多出去走走,虽然不需要和石榴一样去岩浆里泡澡,但也不能整天闷在房间里。
我告诉他,白兰大人不会喜欢兵器到处走动。他笑着摇头,对我说不会的。
可是我害怕让白兰大人感到不快,拒绝了他。
结果就是不知为何躲在门口偷听的电波酱生气地跑掉了,而桔梗叹了口气,从此再也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再然后,是我在记忆里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和那个男人的见面。
那个拥有温暖双眼的大空首领倒在血泊中,周围都是枪声尖叫和奔跑的人群,他却一脸宁静,在临死前小声地告诉我,
“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属于白兰的兵器。”
“以后也稍微勇敢一点,自己主动向前走出一步吧。”
明明是敌方家族的首领,可他临死前的遗言却一直隽刻在我的心底。
但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向前迈出那一步,白兰大人就……世界毁灭了,十年后的深海京自然也不复存在。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获得了那段时光的记忆。
于是,在来到这个全新的陌生世界,在被铃木小姐所接纳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要勇敢一点:既然当初选择和白兰大人一起离开那个孤独的海底巢穴,就要学着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而并非单纯的兵器。
可是……
那个人没有告诉过我——
……
我跪在织田作的身边,用冻结式制造出来的冰盖住了他胸前的伤口。
“京……”
“别说话了……织田作。”
我感觉自己仿佛就像一具被牵了提线一样的木偶人。
我的身体在动着,哭着,试图救他,试图为了挽回他的性命而做些什么。
但是我的灵魂却像被撕裂了一样漂浮在半空,静静地待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织田作的生命继续散落凋零,就像秋时的落叶般枯萎又脆弱。
我知道的。
被击中心脏而大量失血。
别说凛姐被首领禁止出手,哪怕是我们现在就送织田作去设备齐全的急救室抢救,只凭现在的医疗技术,也无法把他从死亡手里拉回来了。
纵然我曾经看着无数比这更加残酷的景象在我眼前发生过,却没有哪一次比现在,让我感到更加的……更加的……
我想对他说求求你别离开我。
我想对他说织田作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我想对他说以后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我想对他说不要死。
可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织田作气若游丝地和太宰说话,看着他抽了最后一口烟,看着他的手颤抖着伸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最后无力地落在地上。
——看着他死去。
……
我感到悲伤。
比被白兰大人丢弃,比被他吩咐着去毁灭世界,比之前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更让“深海京”这个人感到痛苦的悲伤。
我试图回忆美好的过去来淡化这份悲伤,可过往越是美好,我的内心就越发的痛苦。
白兰大人几乎从来都不会给予我多余的关心。
而港口黑手党的他们却不一样。
他们会疼爱我、欺负我、保护我,这些细小而不起眼的温暖,最终却组合成了如今用来伤害我的利刃。
如果在和白兰大人相遇的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在未来要经历这么悲伤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再选择让“深海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泽田先生,您当初告诉我要勇敢地向前迈出一步。
可为什么您没有告诉我。
成为人类,竟然会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
“京君,你……要去哪里?”
我听到太宰在背后轻声问道。
“回家。”
“回去港口黑手党……吗?”
太宰小心地避开了冰冻的部位,将怀里织田作的尸体平放在地上,然后向我这边走了两步,干涩地说道,
“织田作家的孩子,是首领通知给Mimic的头目的,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计划。你现在回去,他会给予你什么样的惩罚——”
“不是,”
我转过身,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在像一个人类的心脏一样,有规律地剧烈鼓动着,因为刚刚听到的事情而难受万分,“港口黑手党……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这个时候,我听到太宰在背后轻声呼唤着“深海京”的名字,“你是……京君的第二人格?”
“不是。”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向他辩解,没有力气问他为什么知道第二人格,也没有力气再去承受他的疑惑了。
我现在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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