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 家里几间铺子盈利每况愈下,早已是入不敷出。而我岳母家几间铺子却是生意红火日进斗金,我在一旁瞧着, 难免羡慕。”韩喆开始老实交代作案过程。
“我一早便从内人口中得知, 岳母一家与万氏家族关系恶劣,而内弟又是我岳母唯一的儿子。我就想着, 若是内弟哑巴了, 不能管理店铺生意,也找不到得力的岳家,那万氏的几间铺子, 除了托付给我这个女婿之外,还能托付何人?
“昨日我将内弟骗至云翠楼, 其实真的只是想用滚水烫坏他的嗓子, 让他不能说话而已。若真的存心杀人, 我又怎会选在云翠楼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而提前收□□来,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在万焘出事后能站出来作证, 证明是万焘喝醉了酒,自己喝滚水将嗓子烫坏的。昨日我假装万焘出云翠楼时故意与老鸨搭话,也是为了让老鸨证明万焘从云翠楼出去时,嗓子还是好的,能说话的。只是我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万焘居然死了。”顾璟接话。
韩喆点点头,终是忍不住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道:“春来将我背出云翠楼后, 我在万氏绸缎铺躲了一会儿。荣贵突然着急忙慌地跑来, 跟我说万焘死了。我不相信,我不过就灌了他几口烫水, 怎么会死人呢?荣贵说是真的,说玉笑都吓坏了。
“我没办法,就叫他回去,叮嘱玉笑要一口咬定万焘戌时就被春来背走了。等云翠楼人少的时候,把我脱在那儿的袍子给万焘裹上,将他当成我给背出来。荣贵走后,我便与春来商议说辞。
“寅时,荣贵将韩喆的尸体背到绸缎铺,我将他的外袍给他穿上。看他除了后肩那处小小的伤口,从外表看并看不出是怎么死的,就把他放在了绸缎铺外墙角下,想让人以为他是喝醉酒冻死的。大人,我真不是存心要杀他的。”
顾璟道:“不管你是不是存心,杀人偿命,这罪责你逃不掉。”说罢站起身来,吩咐推官:“着人将涉案的几人都押回府衙去吧。”
“大人!大人!我能不能将功补过?我若是检举另一桩人命案子,能不能不判我死刑?”韩喆在地上膝行几步,拦在顾璟跟前问道。
顾璟微微皱眉:“另一桩人命案子?”
韩喆点头不迭:“得知万焘的死讯,我在绸缎铺中度日如年。因不知荣贵何时会把万焘的尸体背回来,所以频频通过窗口向外面街道上张望。大约亥时过半,我看到谢知府的管家郭跃光带着两名身强力壮的男仆从街道上鬼鬼祟祟地走过,其中一名男仆肩上扛着个足以装人的大麻袋,另一个手里拿着一把铁锹。”
说到此处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停了下来。
顾璟垂眸看着他。
他微微低下头去,道:“我瞧着他们这样就像没好事,就……就跟过去看了。”
顾璟明白,要不是万焘案发,这厮八成会把这桩人命案子当成人情卖给谢德春。
“他们把麻袋埋在城外的乱葬岗上,等他们离开后,我还大着胆子过去刨开土堆解开麻袋口子往里头看了一眼。里面,里面是个满脸是血的女人。”
顾璟闻言。抬眸看向姚征兰,从姚征兰眼中看到了与他心中一般无二的忧虑。
“即刻带我们过去。”他对韩喆道。
推官站起身道:“顾大人,下官先把其它案犯押回府衙。”
“不着急。”顾璟看了他一眼,道:“一起去乱葬岗上看看情况吧,这好歹是河中府管辖的地界,既出了人命案子,你这个推官按理是应该要出现的。”
“是。”推官脱身不得,只得跟着他们一道去了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上,按着韩喆的指点果然挖出来一只麻袋,衙役解开麻袋,里头女尸的脸露了出来。
姚征兰打眼一看,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她虽没见过范氏真人,但见过她的画像。眼前女子除了瘦了些,脸上多了条大疤外,与画像上的范氏七八分相似了。
顾璟显然也认出来了,微微侧头看了姚征兰一眼。
姚征兰假做恶心呕吐,向别处走去,临走拽了下身边武宜君的袖子。
武宜君跟着她走到旁边,背对众人,替她抚着脊背。
姚征兰干呕几声,小声道:“待会儿回城你速速去客栈,叫耿七在从城门去府衙的路上等着,借口有事找我,来看看这尸体他认不认得。”
武宜君点头,看着姚征兰又装模作样地干呕起来。
不远处推官疑惑地看了看姚征兰的背影,明明在府衙还那般老练验尸来着,怎么看到这具女尸就呕吐起来?难不成是因为万焘的尸体上没什么血迹,而这女尸却是血污面颊?
顾璟上前,将麻袋往下扯了些,看到了女尸脖颈上的伤口,随后又检查了下女尸的眼睛和尸僵硬度,站起身问推官:“是现在去府衙叫仵作过来,还是把尸体先抬回府衙去?”
推官愣了好一会儿,才支吾道:“这既然是个抛尸之处,叫仵作来恐怕也没什么作用,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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