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征兰点头, “是有这个可能,但若杀她的是个女人,那她是有钱人家公子正室的可能性便不大了。如果她是正室, 家里会看不惯她的只有她婆婆和小妾, 婆婆看不惯她,用不着杀她, 撺掇儿子休了她便是。即便儿子不肯休, 做婆婆的,还愁找不到法子磋磨儿媳妇吗?至于小妾,能在家里杀了主母还停尸至少一个白天, 让全家帮着隐瞒,不大可能。”
仵作叫道:“你别仗着主簿大人这会儿信你便胡言乱语!你怎么知道杀她的是女子?又怎么知道她在家停尸至少一个白天?”
姚征兰解释道:“遇害女子脸上有被人掌掴的痕迹, 证明死前很可能与人争执或者单方面被人殴打。若是男子, 急怒之下打了女子一巴掌, 接下来会想到拿剪子去戳她吗?我想不会,男子对于女子而言, 有天然的体力优势,打了女子一巴掌,若是还想杀她,下一个动作掐她脖颈才是最便利最顺手的。但尸首脖颈上并无被掐痕迹。
“女子身穿亵衣,光脚穿鞋。外衣可能是死后被凶手剥去,但凶手没必要脱了她的袜子再给她穿上鞋。所以案发时最有可能的场景是遇害女子已经上床歇息,有人强闯进房间, 她慌忙下床, 来不及穿上外衣, 光脚穿了鞋,被掌掴, 被杀,然后被抛尸,才会如此。
“会在晚上强闯进一个女子房间,却对她没有太多暴力之举,只是掌掴她,进而用剪刀刺杀她,凶手是女子的可能性要大过男子。苇生一大早便下山去报案,却在午前才回来,就算他在山下有耽搁,从山下镇上走到这附近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死者晚上被杀,正常人是不可能在白天扛着尸体走上一个时辰的路上山来抛尸的,所以死者必是在家中停尸一天,于前天晚上才被抛尸至附近,昨天才会被苇生发现。”
仵作强辩道:“死者为什么就不能是前天晚上被杀,被杀当晚就被扛上来抛尸了呢?”
“死者双眼浑浊至瞳孔完全不可见,尸僵全部缓解,你身为仵作,你来告诉我,在现在这个季节,死者应该已经死了几天?”姚征兰有些怒了。
仵作眼神回避。
钱主簿问他:“到底死了几天?”
仵作讷讷道:“至少三天。”
钱主簿不悦地横了他一眼,对姚征兰道:“你继续说。”
姚征兰把目光从仵作身上移开,对钱主簿道:“尸体上能看出来的线索其实就这么多了,接下来只是推断。死者脸部被掌掴之处有细微伤痕,证明掌掴她之人手上应该戴着戒指,且戒指向着手心的一面并不平滑,很可能是那种可以调节松紧的开口戒指。
“开口戒指为了固定开口大小,一般都需要用红线缠绕,不是特别美观。除非买不到大小合适的,一般女子首选不会是这种戒指。掌掴之人要么过胖,要么过瘦,联系掌掴杀人之举,凶手应当比死者强壮,推断凶手为体型较胖的女子。
“苇生在离尸体被发现之处不远的下山途中发现一丛灌木上挂了一缕干净的青布。根据那丛灌木的高度推断,如果抛尸之人被刮破了衣裳,那他的脖颈脸颊处必然也被灌木上的尖刺刮伤,便如我现在脖颈和脸上的伤痕一般。
“大人下山排查死者身份时,可特别关注那些主母身形肥硕,家中男丁和仆从脸或脖颈上有这种细微刮伤的人家。”
钱主簿上下打量了姚征兰好一会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姚征兰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道:“一个因为想要做仵作,而被夫家休弃之人。”
仵作闻言,嗤笑一声。
钱主簿道:“可惜你是个女子,如若不然,我倒是可以向县衙保举你。”
钱主簿带着衙役把尸体带走后,林苇生夫妇俩彻底松了口气,十分敬佩姚征兰。
姚征兰和顾璟在猎户家中休养了三天,之后便再次启程赶往覃州。
这日上午,武宜君在安昌县码头接到了李逾,与他同来的除了他的郡王卫队外,还有萧旷和耿七,这是他半路救下的。
武宜君心中忐忑,姚征兰是她弄丢的,原以为以李逾的脾气,定要讽刺责怪她一番。谁知李逾什么都没说,下了船就直奔安昌县衙。
安昌县令闻讯,带领县衙众人到县衙门外迎接。
“不知郡王驾临,下官……”
安昌县令官面上的话还没说完,李逾上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目光冷厉地扫视一圈县衙众人,冷声道:“大理寺正在安昌县管辖水域遇刺,大理评事在你们县中遭人劫持,你们竟然还能这般老神在在呆在县衙?一个个的脑袋都不想要了是吧?”
众人顿时跪了一地,众口纷杂地为自己辩解。
李逾懒得听他们解释,将县衙的头头脑脑都摘了官帽脱了官服,全部关入大牢,然后叫捕头带上衙役,发散出去找人,自己去了官驿。
“怎么样?你们到底有没有姚评事的消息?”直到这会儿,武宜君才逮到机会问李逾。
“她和顾璟乔装去覃州了。你继续留在这里盯着县衙的人找人,我待会儿带人去覃州。”李逾喝了杯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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