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逾来到牢中时, 顾璟已经审完了那名伙计,正在审于全芳的兄嫂,见他来了。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于全芳兄嫂对于全芳夫妇这边发生了何事完全不知情, 只说七天前的夜里,于全芳赶着马车到他们家里, 说这马不知为何夜里老是嘶鸣, 扰得四邻不得安寝,央他们代为看顾一段时间。第二日换了辆驴车便走了。
顾璟命人将于全芳兄嫂放回家去,和李逾一同走到牢外。
“你跟我过来。”李逾冷着脸道。
表兄弟二人再次来到大理寺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里。
“顾璟, 你到底什么意思?晨间你刚在这里亲口对我说,你对她只有同情没有喜爱, 中午你就为她加菜?”李逾质问顾璟, 情绪激动之下, 额上青筋都暴出来。
顾璟沉默不语。
“你该不会要说,那两盘菜, 真的是为我才加的吧?”
顾璟抬起眼来,直视着他道:“不是为你,确是为她。”
“你……”李逾怒气勃发要动手。
顾璟却又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对她的这种关心,到底是因为我喜欢她?还是因为我同情她?”
“你是白痴吗?喜欢不喜欢你不知道?”李逾一手揪住他的衣襟一手做挥拳状。
顾璟完全不反抗。
李逾气怒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放下拳头转身离开。
来到大理寺院中,迎面碰上正四处找他的三槐。
“王爷, 卢涛的案子判下来了, 卢涛凌迟处死没的说, 他家人给判了个流三千里。父母妻儿都在里头。”三槐奉命盯这个案子,一得到消息赶紧来报告了。
“知道了。”李逾本想往寺外去, 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跟姚征兰打声招呼,于是又转身去阅卷房。
到了阅卷房在门口抬头一看,却见姚征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他吓了一跳,疾步来到她身边,见她脸泛红晕呼吸平稳,才知道她是睡着了。
他在她身边驻足片刻,忍不住抬起手想碰一碰她小巧白嫩的耳垂。
门口传来脚步声。
李逾回头,与顾璟的目光对上。
顾璟视线下垂,落在他还悬空的手上,眉头微皱。
李逾挑衅地一笑,倒是没去碰姚征兰,转身拿了自己早上穿来的披风,轻柔地盖在她身上,而后便出去了。
顾璟在门口踌躇片刻,觉着姚征兰在睡觉,他留在屋里貌似有些不妥,于是去自己案上拿了一份卷宗,也避了出去。
姚征兰这一觉睡得不知时辰,直到被丁奉公唤醒。
“姚兄真是好福气,还能在此小憩。”丁奉公盯着她身上盖着的那件过分华丽的披风,阴阳怪气道。
姚征兰已知他的为人,也不与他计较,直起身道:“让丁评事见笑了。”
丁奉公见她睡得面泛桃花,心里暗暗鄙视他一介男子却借美色上位,口中问道:“顾大人呢?”
姚征兰:“他不在院中吗?”丁奉公摇头。
“牢里呢?”
“牢里我倒还不曾去找过。姚兄请继续睡,我就不打扰了。”
姚征兰:“……”
丁奉公出去后,姚征兰环顾阅卷房一周,越发觉得顾璟和李逾这对表兄弟近来对待彼此的态度好像十分奇怪。两人出去后到现在都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是想着,她便站起身想出去。一站起来,盖在她身上的披风掉在了地上。
她捡起一看,认得是李逾的披风,不由想起上午他在僻巷中跟她说的话来。
她从一开始对他便无好感,到如今逐渐改观,却也绝没有男女之情。她对自己以后的设想是不再嫁人,可是以李逾的身份,若他真能说服他家中长辈,嫁不嫁的,恐怕也由不得她做主。
女子立于世,怎么就如此艰难呢?
黯然片刻,她收拾好情绪,决定再去牢中向于氏夫妇了解一些死者死亡前后的细节。走到院中恰好看到顾璟带着一名哭哭啼啼的妇人与丁奉公一道从停尸房出来。
“顾大人。”她迎上前去。
顾璟命人将妇人带下去,对姚征兰道:“这是死者的妻室,死者的身份已然确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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