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汇聚在钟楼的台阶上, 淅淅沥沥淋下,倒映着两个人模糊的身影。天空阴霾,没有一丝阳光, 压得人直喘不过气。
谁也没有先开口,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阮笙知道, 这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她想要得到罗兰最后13%的爱, 却无法付出自己的爱。
因为她的全部的、无上的忠诚已经给了另外一个人。
罗兰想留住她, 但是他却拿不出任何可以留住她的东西,他一无所有。罗兰不是帕斯塔莱,他很少会说一些乞怜的花言巧语, 也不会说,如果阮笙晚一些说不屑要那双看不见色彩的眼睛, 他已经动手把那双眼挖下来递给她了。
“可是我不相信啊……海洛茵,我不相信……”
他垂眸,好像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嘴唇苍白,皮肤冻得发青,“我不信, 你怎么敢不喜欢我?你那样对我笑、亲吻我, 你穿着婚纱,说要嫁给我,你说你的目光会一直追随太阳……”
可是你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我。
阮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照旧是浑身哆嗦着,摇头,不知是说给谁听,“哪怕你一开始只是为了求得我的庇护,可是我不信,那么久, 你半分感情也没付出……”
阮笙说:“我没有。”
罗兰辩驳:“你骗我!”
阮笙摇摇头:“……罗兰,你有被死亡威胁过的经历吗?”
他怔住:“什么……”
“你知道,当你被一个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人,扼住脖子、几乎窒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如果你体会过,你就绝对不会喜欢上那个人。”
“——可是我那时候,没想过真的要杀你……”
“你怎么想的不重要,关键是,你那么做了,不是吗?”
阮笙打断他的话,对着他露出一个怜悯又惨淡的笑容,“你能想象那时候我的恐惧吗?我没有魔力天赋,身体又差,而一个将会可能杀死我的人,他是光明神殿最高阶的魔法师,是地位尊贵的神使,是一个杀了你以后甚至能将你存在的痕迹彻底抹去的人……罗兰,我没办法不害怕你。”
神使的表情扭曲了。
“你,有用星宵草连续一个月泡澡的经历吗?即使半夜腹疼得浑身冷汗,肌肉痉挛,失眠到天明。每天闭上眼睛就是自己被剑抵着额头的噩梦,睁开眼睛就开始担忧神殿送来的拜帖,新的一天又该怎样才能应付对方送来的难题……”
阮笙回忆着自己那时候的心情,胃里都泛起了苦涩,“我有多不愿意去回忆那时候,你就给我带来了多少不幸。”
那青年神情一步步崩坏,肩膀也颤抖起来。
他讷讷地叫着她的名字,眉目溢满了痛苦:
“海洛茵……”
“假如你是我,你就能够理解并原谅我对你所犯下的一切欺骗。”
阮笙低下头,“罗兰,我并不曾爱过你……假如说我们相处这么久,我对你的感情中,有哪些除了演戏之外的成分,我只能说——我太孤单了,我需要一个聊以慰藉的陪伴者,哪怕不是你,一只飞鸟,一条金鱼,一个去孤儿院领养的小孩子……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可以替代你的存在。你不是唯一的,你是可替代的,为我提供短期的情感慰藉的人而已。”
她默了默:
“……就像是曾经的你对我那样。”
她说完后,转身离开。
罗兰试图站起来去抓她的裙摆,却没站稳,跌在了水潭中,浑身泥渍。
“别走、别走……”他的声线颤抖着,带着哭腔,“海洛茵,哪怕是可怜可怜我,请继续欺骗我吧——我没办法离开你了,当我听到德莱特说你死了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你在我的心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样重要了。
所以……
海洛茵,可怜可怜我,接着骗下去吧,哪怕给我一些微薄的希望也好。
“……”
少女的脚步只是顿了顿,她没有回身,而是决绝地离开了钟楼。
哈……
她可怜罗兰,谁又去可怜她呢?分明她才是这里最可怜的一个。
被系统选中做攻略任务不说,每天都要活在心惊胆战之中。如果不是在魔域的时候觉醒了魔法天赋,她早就该死在森林里的冬狩,不知道成为哪个魔兽的盘中餐了吧。
她向来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罗兰的羁绊值差得太多了,他不像其他几个攻略对象那样,只差最后几点。如果实在拿不下罗兰的那颗心,她便不拿了。
不需要罗兰的心,她一样可以拿到神格,成为塔纳托斯。
回到元空间后,她直接推开了最后一扇门,那是一颗满值的黑色的心,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她的戒指里钻出了一只黑鸟,黑暗神绕着那颗心旋转啼鸣,衔起了那颗心,停在了她的掌心。
最后一颗心了。
她轻轻闭眼,从未感觉过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如此充沛,甚至在元空间里也可以召唤出死神之镰和守护魔神。
她心念一动,就抛出一个瞬移魔咒,下一秒沉入深渊中,把正在修缮深渊遗物的克莱因吓得尖叫:
“啊啊啊啊——”
阮笙上手堵住海洋领主的嘴巴:“耳朵都快聋了。”
克莱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敢置信地看着阮笙,突然惊叫一声,紧接着大声哭出来,哽咽着冲上去抱住她:“你终于回来了——海洛茵,我还一直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担心死我了!!!”
阮笙拍拍祂的背:
“好了好了,才一个多月而已。”
克莱因摇头,抽噎着:
“你不知道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什么……”
阮笙说:“五神要大换血了吗?”
克莱因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好歹我也算是拿回了一半神格,入海、占卜和预测对我来说,如今都不算太难。”阮笙摇摇头,“别这么惊讶地看着我——担心你的地位不保吗?”
“才、才不是啦!别以为你神格回来了就能对我有什么威胁——更何况你的神格还没有完全回归呢!”
少年气得刘海都往上翘,于是露出了那双明显心虚的眼睛。
阮笙用拳头抵着下唇,咳嗽了一下:“我看到了哦。”
“什么?”祂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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