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暂时没有床位, 梁登义其实自己知道自己什么病,他原本计划把店里的事都安排好,就在吴城做手术。也不惊动家里人, 结果卢一文先告诉了年年。
女儿不允许,卢一文也劝他, 做手术还是在北京做,咱们后期复查可以在吴城。
冯豫年已经在联系床位, 给他办理住院手续。
大概还是李劭忱安排的人打了招呼,等下午就通知他办理住院手续,等下午她把检查结果取了, 签了告知书, 带着两人回家了。
晚上她还要赶回大院一趟。
梁登义用别人的话说, 是个性情中人, 性格大开大合, 年轻的时候浪荡恣意。如今年过半百,终于也知道家的重要性了,出入之间, 对卢姨非常细心。
冯豫年安顿好两人才出发, 等回到大院已经晚上九点了,冯明蕊心情不好,哭了一场, 在房间里关了灯要睡了。
陈辉同在客厅里陪着陈尧写作业。
阿姨在厨房里炖汤,见她回来, 努努嘴,悄声说:“她今天哭了很久。”
冯豫年一头雾水。
陈尧看她回来,惊喜的问:“姐姐,你今晚不走吧?”
她迟疑的笑笑, 点点头。
轻轻敲门,见里面的人不应声,她就轻推门进去。
床头壁灯亮着,冯明蕊背对着门躺着,她绕过去见她醒着。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冯明蕊理都不理她。
冯豫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两个人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
冯豫年叹气,想了很久措辞,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又问:“陈叔和阿姨都很担心你。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冯明蕊冷淡的问:“对,他们担心我,我生的就不知道担心我。”
“我当然也担心你,晚上我陪你好不好?”
冯明蕊淡淡的说:“你们梁家的人,都一样没良心。我养你十几年,到头来还是比不上梁登义那个狗东西?”
冯豫年这才知道,她知道梁登义在她那里了。
她忍了忍,解释“我爸病了,来北京检查身体。”
冯明蕊翻身坐起,盯和她:“他病了,你就撇下我去陪他?我病着你怎么不陪我?你是不是想说,我要是拦着你不让你给他看病,他要是死了,你是不是都不认我了?”
冯豫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刻薄。
怔怔的看着她。
冯明蕊还有满腔委屈发泄不出来,她躺在床上还爬不起来,女儿就去撇下她去看那么狼心狗肺的爸去了。
“他但凡有点当老子的自觉,就不该拖累你!我拉扯着你这么多年容易吗?到头来,他来当现成老子来了?”
冯豫年见她激动,长舒了口气,慢慢措辞说:“他身体不好,你的身体也不好,至于从前那些恩怨,我们暂时不说了。”
冯明蕊拉着她的手,可能一时间没想到反驳的话,也知道见好就收。
她躺在床上,又开始求她:“年年,你别听他的,他那个人不着调,只会把你拖进沼泽里。他已经结婚了,自然有他老婆管着他。你听妈妈的话,认真考试,安安稳稳上班。女孩子好高骛远没有好结果的,嫁一个安稳的人。才会幸福的。”
冯豫年握着她的手,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
等冯明蕊睡着后,她才出来,给文晴回了个电话,文晴问:“阿姨怎么样了?我明天过来看看。”
冯豫年站在阳台上,轻声说:“别来,你明天早上给我打电话,就说找我有事,在七点给我打电话。其他的明天再说。”
文晴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两句也说不出晴,她叹气:“没事,明天和你细说。”
挂了电话,陈尧还在做作业,她打了声招呼,出门去了。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梧桐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习惯一个人晚上在这里走一走。
她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郁郁葱葱的暗影,旁边有人问:“你看什么呢?”
冯豫年转头看了眼,没想到会是李殊逸。
李殊逸很久很久都没见冯豫年了。她看起来比十几岁的时候还要孤独。
李殊逸因为她和弟弟劭忱的事,气恨了她很久。
要知道,李劭忱当年,大病的时候,医生说他没有求生的**,她当时吓得嚎啕大哭。
外公膝下就只有舅舅和劭忱两根独苗,舅舅已经没了,劭忱怎么能再出事。
就这样,两人不约而同就这么失联了几年。
此刻遇见,也没有重逢喜悦一说,两个人静悄悄的站着,谁也不说话。
李殊逸先问:“还走吗?”
冯豫年脑子都在放空,茫然问:“走哪?”
李殊逸看她整个人笼罩在路灯的橘色的柔光里,但就是让人看着难过。
问:“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冯豫年温柔的笑起来,和第一次遇见对她笑时一样。
“挺好的,你呢?怎么想起去做演员了?”
李殊逸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点娇气的说:“我不想按部就班的工作,就做比较轻松的工作。”
冯豫年点点头。李殊逸就该是这样恣意。
李殊逸见她好像不忙,问:“就住在这里?”
冯豫年摇头。
李殊逸又问:“一起喝一杯?”
冯豫年有些心累的说:“我明天早上还有事,不能喝酒。等下次吧。”
李殊逸的提议本就突兀,被拒绝又觉得有点不自在。冯豫年先说:“能加你微信吗?”
李殊逸掏了手机笑说:“可以啊。”
她微信头像是只可爱的猫。朋友圈里有很多活动的照片,冯豫年看了眼,笑笑说:“非常上镜,比其他的小明星漂亮一大截。”
李殊逸笑的毫不自愧说:“那是。”
年少的情谊,还是不一样,记忆总是偏心。虽然生疏的有点无所适从。但是还是固执的觉得她还是记忆里最好的朋友。
冯豫年看了眼时间,抱歉地说:“我该回去了,等过了这一阵,我们再聚。”
李殊逸看着她匆匆进了巷子,才想起哪里奇怪,九月底已经变天的初秋,晚上已经有些冷了,她只穿了件衬衫,看起来还是那么瘦。
匆匆茫茫,眼睛里总有说不出来的愁。
李劭忱这几天被分公司一起事故现场拖住了,汇康股份前身是汇康制造。后来兼并其他企业后,整合成汇康股份。李劭忱负责的是下属分公司的精密制造。工厂里因为机器维修导致的电路事故,造成一名员工死亡一名重伤。
这几天关于安全、制度,等等的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关于事故责任报告也要从他这里签发,他要一场一场的安排妥当,对已逝员工的抚恤和受伤员工的慰问。
所有的后续工作都要由他来主持。
温玉联系不上他,就去找小姑子,李岩虽然执掌汇康这些年,但说话一直文文静静,一点都看不出来强势。
接了温玉的电话,温和的说:“他估计在下面工厂,有的工厂在下属乡镇里,信号差也是有的。”
温玉明知道她信口一说,来气说:“他一个分公司的小经理,哪有那么多事整天日理万机,我见他一面都难。”
李岩并不理会他们母子之间的官司。只是安慰:“企业和体制单位毕竟不一样,要想出成绩,就要吃苦,忙些也正常。”
温玉见李岩并不接话,只好主动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因为前几年的荒唐事,还是和我闹得不愉快。”
李岩看不上温玉一门心思的清贵高傲,做事鲁莽自大,但也知道她就是那么个人。所以就没说话。
温玉接着继续说:“你说说,大院里人家二婚带来的一个女儿,比他年纪还大几岁,他昏了头了?是,我当时的反应也过激了。他从此对我也没个好脸。我要不是为他,何必做这个恶人?”
李岩体谅她,哥哥前几年也去了,劝她:“劭忱还小,做事也兢兢业业,未来的路还长,他是个聪明孩子,会对自己负责的。”
温玉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再说了。
等李劭忱忙完,李岩打电话劝他:“别和你妈闹得那么僵,她一个人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现在退休了……”
李劭忱开会到中午,接着就开车回来,此刻正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墙上的内科知识科普,嗯了几声,并不反对。
李岩见他不想谈,就说:“你爷爷这几天刚从干休所回来,你有时间回去走一趟。”
李劭忱转头,见冯豫年从病房里出来,李劭忱靠墙站着并不动,见她面墙站了片刻,才扭头看过来见他来了,也不惊讶,低声说:“已经住院了,医生说尽快安排手术。”
她不想说里面的人是谁,李劭忱也不问。两个人都面色疲倦。
她也不想李劭忱进去看人,就说:“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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