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明又回到知州府中放瓜子的地方, 拿了一小布口袋瓜子,打算带回去,将瓜子给温慎之送过去。
这瓜子是给暗卫首领的赏赐, 可毕竟也是他花钱买的,他想带些回去给温慎之当零嘴, 反正夜中无事,又在国师监视之下,什么都不可以干,那他总可以拉着温慎之一块磕磕瓜子的。
可等他带着那一小袋瓜子再回温慎之屋中, 却在屋外撞见了逃难一般来此的暗卫首领。
两人不过分别片刻, 便已再度相见,目光相对,暗卫首领只有说不出的尴尬,更是恨不得立即移开目光,道:“太子妃,属下有要事来寻太子。”
延景明一怔, 点头, 甚至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小袋子,从中掏出一把瓜子来, 问暗卫首领道:“要吗?”
暗卫首领:“……”
他看着就想起自己屋内的那上百斤瓜子, 而后便是止不住的头疼,可太子妃的好意,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拒绝, 他只能面露苦笑,双手恭敬接过, 而后开口道:“多谢太子妃。”
延景明:“米有事,不用谢。”
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忽而便想起了秦卫征。
太子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私下都做过很细致的调查,他对秦卫征的性格家室都非常熟悉,他知道秦卫征有个多年来的老毛病——头疼。
此病只在殿下出现时发作,殿下远离后便会康复,待太子妃入京与殿下和亲之后,此病更是厉害了数倍,据说已到了听见太子妃的西羯口音便要发作的程度。
那时候暗卫首领还觉得奇怪,这病怎么能因人发作,可到如今,秦卫征被温慎之私下囚禁,许多心腹近卫需要做的事,便落到了他头上来,他这才明白了秦卫征的痛苦,甚至好像也染上了秦卫征的毛病。
殿下还好,他看见太子妃才头疼。
而今看见瓜子,他也头疼。
暗卫首领双手捧着瓜子,深吸一口气,看延景明开心敲开温慎之房门,他便紧随在延景明身后,一道进入屋中,正要行礼,却又觉得手中瓜子极为碍事,他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放,那头延景明已经直接开了口,道:“不要客气,不用行礼!”
暗卫首领:“……是。”
温慎之略有讶异,道:“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做什么?”
更不用说还在他面前摆出的这幅手捧瓜子的诡异姿势了。
暗卫首领左右一看,正想将瓜子放进桌上的果盘之中,延景明却忽而开口道:“泥坐吧。”
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多谢太子妃赐座。”
他恭敬坐下,延景明已经拉着温慎之走了过来,三人围着屋中圆桌坐好,延景明便将自己口袋中的瓜子全都倒入了果盘中,不多不少,正好将那果盘填满了。
暗卫首领看向自己手中的瓜子,沉默。
延景明:“米有关系的,泥不要客气,吃吧?”
语毕,他已经率先拿了几颗瓜子,毫不犹豫磕了起来。
暗卫首领:“……”
……
暗卫首领在值守无聊时,的确很喜欢嗑瓜子解闷。
可在太子殿下面前肆无忌惮的嗑瓜子,倒还是头一遭。
若教他师父看见了,必然要说他此等行径,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可温慎之对延景明的决定一向没有异议,他也不介意暗卫首领在他面前失礼,他不开口,暗卫首领便只得执行延景明的命令,老老实实拿起了一颗瓜子。
这瓜子在他手中,简直有千金之中。
“属下这些日令人去同先前劫道之人问话。”暗卫首领咯嘣磕开瓜子,“已从他们口中问出此事的大概情况来了。”
延景明:“咯嘣。”
暗卫首领:“那不是什么劫道贼匪,不过都是附近居住的山民农户,都是些普通百姓罢了。”
温慎之微微蹙眉,道:“同我所料不差。”
而这也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延景明:“咯嘣咯嘣。”
“他们劫道的缘由,在数月之前。”暗卫首领道,“知州强行要每家每户都出一名寻药人,入仙山深处去寻药,未得药,不得亏。”
延景明:“咯嘣咯嘣咯嘣。”
温慎之挑眉:“胡闹!”
延景明吓了一跳,急忙收起自己面前的瓜子皮,小心放轻自己嗑瓜子的声音,生怕引起温慎之的注意。
“殿下觉得是胡闹,可知州并不觉如此。”暗卫首领低声道,“不愿出寻药人的,便全家没为丹奴,采不到药的,也要罚作丹奴,那知州豢养方士,想以此博得圣宠,好令他官运亨通,可此举对百姓而言,便是一条看不见头的死路。”
此处群山延绵环绕,到山林深处,便是人烟罕至之地,山间豺狼虎豹,无所不有,寻常人入深山,不是迷路,只怕便要亡于兽口,莫要说采药,能回来几人,只怕都不好说。
而若采不到药,被充作丹奴,那便更不用说今后会如何了,皇帝尚且因金丹而中毒,那丹奴要试的废丹之中保不齐是什么样的剧毒,丹奴之中,轻则身体每况愈下,重则神智癫狂者,毒发之人也不在少数。
既然横竖逃不过一个死,那些人便想搏一把,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只不过他们其实并不知这一切灾祸因谁而起,只不过想知州是奉命国师,那既然国师来此,他们便要捉住这恶贼,好出这么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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