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沈慕仪和沈望单独谈了什么, 只是在那一个时辰里,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将房中的那对父女隔绝在另一个时空,隐藏着无从向外人道的秘密。
张娴听闻沈慕仪与沈望独处了这么久且没有一丝稍大的动静, 内心却越发难以平静。
她坚持在房外等候,直到房门打开,沈慕仪率先出现在她面前, 她想要上前询问,却终究被沈慕仪沉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眉眼怔在原处。
沈慕仪见到张娴总有些意外, 但很快定下神, 走去她身边, 道:“父皇说要留在宫中等皇祖母的消息, 朕这就让人给父皇和母后安排住处。”
沈慕仪说完就要走, 却被张娴拉住手,那五根手指按在她手腕上是用了些力气的。
沈慕仪不恼张娴的失态, 见沈慕婉过来,她只低声提醒道:“宁王来了, 母后与她一起进去接父皇吧。”
比起沈望,张娴还算对沈慕仪宽容, 可也只是多了那么一点儿的好, 那甚至称不上好,更应该叫听之任之。
当朝太后的手紧了松, 松了再紧,犹豫着像是要跟沈慕仪说什么。
沈慕仪不动, 静静等着,一直等到沈望出来,听见沈慕婉叫了一声。
张娴与沈望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就真正确定了结果,她并不意外, 也不失望,甚至有几分庆幸和解脱,再去看沈慕仪时,嘴角竟含着笑,道:“多谢陛下。”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好似解开了她们之间的心结,沈慕仪却一直都没能从当时的情景中缓过神来。
沈慕仪担心文定昕,但总有政务要处理,便一直在凝华殿批阅奏折直到夜色四合。
搁笔的那一刻,张娴的那句话又在沈慕仪耳畔回响,也让她的心情变得沉闷。
她准备回玉宸殿去看望文定昕,却没料到瑟瑟秋夜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久久相候,他落在地上的影子恰好就在她将要踏出殿门的地方。
沈慕仪微微笑着迎上去,道:“文公没赶你回相府?”
“说了,但我不放心。”师柏辛与她并肩往玉宸殿走去,却没了下文。
她不用想都猜到师柏辛必然在外头等了很久,也晓得无论自己说什么,这个人总有理由回应她的疑问,便索性直截了当道:“父皇要我劝你再考虑考虑和宁王的婚事。”
话音才落的瞬间,师柏辛听见沈慕仪低低的一声笑,视线里是她略低下头的动作,躲开了宫道边投来的淡淡灯光,隐去了此时脸上的神色。
“你说奇不奇怪,文公都没让你答应的事,他居然以为我能办到。”沈慕仪顿了顿,脚下未停,“或者是他希望我能给你和宁王下旨赐婚。”
说完时沈慕仪才发现师柏辛已落在了后头,她随即停了脚步转身去看他,半边的灯火温柔,半边深沉暗淡。
“我知道宁王喜欢你,但不知道有这么喜欢。”沈慕仪回忆着和沈望的谈话内容,缓缓道,“父皇从来没用那样的口气跟我说过话,他在求我,求我为了她心爱的女儿赐婚,求我顾念他作为一个父亲的难处,求我最后再记住一次我和他也有骨肉亲情。”
“我拒绝他了,可他不放弃,为了他从小就疼爱的宁王,他一直在极力说服我,恳求我。我不知道宁王对他说了多少对你的喜欢和对你们婚事的坚持,我只知道他从前可以对我那么不屑一顾,到头来真正愿意看我一眼的时候,还是为了别人。”
沈慕仪看着师柏辛在自己的讲述中慢慢走向自己,停在她身前咫尺的地方,低头看她,将她在他面前逐渐难以控制的情绪一一收起来,再给她给多的耐心和陪伴。
短暂的沉默后,师柏辛道:“我让翠浓带他们都下去了,这里不会有第三个人。”
他的眸光依旧沉稳,总能在任何时候给与她最多的保护和理解,谁又能说这不是对她独一无二的偏爱。
沈慕仪微微低下头,额透正抵在师柏辛胸口,那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她缓缓道:“母后跟我说谢谢。”
这次她没有哭,就像是张娴终于从沉重的骨肉关系中解脱了那样,伴随着那样疏远的对话,沈慕仪也找到了他们和沈望、张娴之间最合适的距离与位置。
不难过是假的,但好在没那么难过,只是有些……
不开心。
她就这样轻轻靠在师柏辛胸口等了一会儿,视线落在两人重叠的影子上,思绪逐渐空白,心情却渐渐变得宁静。
“阿瑾长大了。”师柏辛是高兴的,只是看她依旧消沉难免心疼。
沈慕仪抬起头去看他,眼中带着些微笑意,道:“以后能让你少为我操一份心了。”
见师柏辛也笑了,沈慕仪才转身继续往前走,道:“但是话说回来,宁王这么坚持和你的婚事大出我所料,你是不是对她做过什么,才让她如此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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