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五年的春季比起往年短了许多,三月末的天气已明显带了三分暑气,热得人光是在屋檐阴影里站着都难免要出一身薄汗。
长庆殿外,内侍汤圆儿被午后的日光晒得昏昏欲睡,身板轻微摇着,仿佛下一刻就能直接倒去地上睡上一觉。
梦里正有如海潮一般的金银珠宝朝自己涌来,汤圆儿在金山银海里畅游,随意伸手一抓就是硕大的金元宝连同上好的东珠串子,他正拿着宝贝高兴,冷不防一个黑影朝自己砸了过来。
“哎哟。”汤圆儿捂住脑袋叫唤一声,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不满道,“哪个不长眼的……”
眼皮一抬,前一刻还皱紧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嘴角向上弯起,笑眯眯道:“翠浓姐姐,你怎么过来了?陛下不是让你在玉宸殿等着咱们回去吗?”
翠浓轻轻哼了一声,垂眼示意自己手中的托盘,嗔道:“这天儿越发热了,就你个没心没肺的从来不知道心疼人,还不开门。”
都是跟在女帝沈慕仪身边多年的,汤圆儿自然猜到翠浓这是送消暑的小点来了,忙推开门,道:“姐姐慢点儿。”
眼神无意往翠浓身后一瞟,他又道:“我这没眼花吧,好姐姐你快看那是谁?”
“大白天还能见鬼了?给你吓成这样。”翠浓回头去看,登时惊了,往旁边退开一些,不忘低声催促汤圆儿道,“赶紧让开。”
两人这才站定,那从明媚日光中快步而来的身影已到了门口。
汤圆儿垂着脑袋不敢抬,出气都变得谨慎起来,暗中去看翠浓,一时间没了主意。
翠浓只低头打量着来人的衣角和靴子,想来是他已经回相府去换过了衣裳就进的宫。
“给本相吧。”嗓音清润跟平日里一般透着股疏远冷淡的味儿,但似是多了些疲惫。
听见从头顶传来的声音,翠浓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
汤圆儿见状忙道:“陛下已看了好些时候的奏折了,师相回来得巧,正好劝陛下歇一歇。”
来人不做声,拿着东西直接进了长庆殿。
待人走了,汤圆儿和翠浓具是长长舒了口气,只是一个跟被抽了骨头似的靠着门框,一个不放心又像是好奇地往里头探着脑袋。
“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怎么这会儿就到了?”汤圆儿有气无力道。
翠浓收回目光,低头掰起了手指,莞尔一笑,道:“你就从来不长脑子。”
见翠浓转身要走,汤圆儿忙追上去问道:“好姐姐,你知道什么赶紧跟我说说,别话说一半馋我,我经不住逗。”
翠浓一根纤细的指头戳在汤圆儿脑门上,笑嗔道:“没脸没皮的家伙。”
汤圆儿不气,比方才更殷勤,只管缠着翠浓要个答案。
殿外两个奴才在一块儿说话,殿内,师柏辛拿着小点站在水晶帘外头却顿住了脚步,方才还从容的眉眼在这一刻染了一丝窘迫。
抬手微微挑开帘子,却并未见到像汤圆儿说的那般情景出现。
他脚步声从来轻,此时往内殿走去更是留心,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就吵醒了伏案睡着的沈慕仪。
轻声将小点放下,师柏辛走近御案,桌面上放着好几册摊开的奏折,沈慕仪手臂下还压着一本,他大致看了看,是关于春汛水患的治理后续。
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南方四郡几十个县镇遭到洪水侵袭,灾情来得猛烈,尤其洞南、方阡两郡最为严重。但地方送来上京的奏折却都轻描淡写,若不是他和沈慕仪在去白云观看望太皇太后的路上遇见进京告御状的受灾百姓,这件事不会闹到后来震惊朝野。
沈慕仪年轻,登基以来就被朝中一干老臣压制,洪灾牵连出来的官员又有不少是太傅田文培养出来的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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