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进房间来的时候,祁明泽还站在窗边。从河在门口站了好半晌,手指掸了掸身上的衬衫,有些许烟灰从他身上掉落。他抬脚进来,祁明泽听到动静转脸过来。
漠地四目相交,从河有些不敢和祁明泽对视。
从河走过来,祁明泽原本平静的脸上起了情绪。从河再无法掩饰什么,也掩饰不了,人都追到了缅甸,对当下的事自然已经清楚。
从河抬手落上祁明泽的一双肩膀,轻捏了捏,只说一定会把人救出来,对方要的就是钱,只要他肯拿钱,人就不会有事。
祁明泽看着他眉心皱了几皱。从河抬手,手指蹭蹭他的眉心,淡声说这些人他一个不会放过,这次他要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以后也再不会让他经历这种事。
从河是想表明自己对这件事解决的决心,但他这话却让本就怀疑这次的事与他有关的祁明泽心上发凉。
从河在安慰,祁明泽不领情的低了一下脸,再抬起头来脸色异常的平静,“从河,如果可以,能换我去做人质吗?”
从河深皱起了眉。
“你的事我看不懂,也不想懂。我未未年纪大了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小明,”
祁明泽声音坚定,但发颤,“从河我向你坦白,海城,那些资料是我拿的,我也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你好好过下去,这些都是我的错。但是,我未未是无辜的,如果你有办法,我求你把我未未换出来,你让我去,你换我去行不行,”
祁明泽这话简直让从河无话可说了。
他以为这件事是他做的?
祁明泽眉眼间再没了这些天以来的冷漠、决绝,他握上了他的手臂。
从河深深的看着这个已经许久未拿过正眼瞧他的女人,此刻温柔真诚的求他。人很漂亮,尤其是这双眼睛,在他愿意看你的时候,很迷人,在他冷落你的时候,很决绝,很扎人。
从河看着祁明泽,眼中难掩失望。
祁明泽对自己的这番话还没有清醒的认识。俗话说不要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做任何决定。
不管这件事与从河有无关系,祁明泽此刻该做的只是要救人,而不是在这种时候还拿这些话刺激从河。
“你这是不是就叫没良心?”但是从河没有怒,对祁明泽他已经开始束手无策。
俩人怪异的对峙被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从河离开前深深的看了眼祁明泽,告诉他,他会把人带回来给他,不计后果,否则就拿自己的命赔给他。
话毕,从河利落的低头,用沾着香烟味的唇狠狠吮了下祁明泽紧绷着的嘴唇。
祁明泽来了也是无用,从河不会让他参与进这种事里,甚至这些危险的事再不会进入他的耳朵。
祁明泽早中晚都被几个娘们儿看着。
在他们那一堆大娘们儿里,相貌稍温和、一直照料祁明泽的春林已经被从河带走。剩下的甚至都是祁明泽从未见过面的保镖,都铁面无私,他们不会管祁明泽高不高兴,只要他安全,就是完成了从河交待的任务。
那晚以后,从河消失了好几天,只偶尔来一通电话,一如往常的几句简单交待,要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祁明泽要问他救人的事,他只回答对方要的是钱,他每天都在给钱,所以人非常安全。
从河言语中的恳切与笃定,祁明泽听得出来,一颗惶惑的心在这一通电话后就稍安一点。
一直以来,为了斩草除根,从河早就雇了人在这边行事,三叔的滔天罪行也早在警方堆满了。但事情牵涉甚广,一切都需要时机,而从河现在就要快速促成这个时机。他也没有骗祁明泽,他是真的每天都在筹集现金,而他要做的事远不止筹钱这么简单。
令人闻风丧胆的金山角,三不管之地,是大部份人的地狱,却是一部份人的温床。
三叔背后是一位有着自己的武装力量的人物,以军贩毒,以毒.养军,向全世界输出毒.品,三叔就是国内的内线。
而三叔早就不满足于做别人的一条手臂,在这种政局混乱的地方,谁不想作一次王,谁又不是一步步成了无人能管制的土皇帝。所以如今的三叔,想要一文不损从他手里将人救回来,可以说是难如登天。在冯高立被断了一根手指后,从河每天都有大量的现金汇入三叔指定的账户。
一天深夜,从河突然回来了。祁明泽经过这几天的蹉跎,已然如接受命运一般,只在等着一个消息,或好或坏,或是噩耗。
从河小心进房间,屋里亮着夜灯,他躺上床,将昏昏沉睡的祁明泽抱进了怀里。
整日的精神强压下,祁明泽的生活已经不分白天黑夜,只等着消息。所以对从河的出现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从河是从背后抱的他,他转了个身,并没有要从他怀里挣走的意思。
在梦里他也清楚,自己挣不过。他累了,无所谓了。
祁明泽朦胧的看着人,是梦非梦,“从河,你是不是老天派下来丰富我生活的孽缘。”
“我看过一本书,说我们每个人周遭出现的,谁能说这不是只为了我们出现。为了丰富我们的生活,丰富我们的人生体验。是这样吗?”
从河看着怀里精神萎靡、眼中无光的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明泽脸颊消瘦了许多,和在滨城的时候比起来像换了个人,那时是鲜艳的饱满的。祁明泽的枯萎不是一天的结果,这是跟在从河身边后,一天一天成了这样。在帮祁樾舟偷拿东西的时候他眼睛里还有光,东西到手,他就失去了目标,光就消失了。
从河闭了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用额头去贴祁明泽的额头,温凉的体温传达。他手指轻轻的细细的摸着祁明泽的耳朵、头发。
消瘦的人温软的在他掌心里。
要是人真有下一辈子,就让他下辈子再去还吧。猪狗牛羊,做什么都行,只是这辈子,就这样吧。恶人也好,自私也罢,他就想这样了,把他攥在手里,不可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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