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还算宽畅的房间里,苏以独自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从房屋的装饰特点她知道自己没走太远。她已经从麻醉中清醒有两个小时了,窗外天光越发的亮堂,看出去是一片远远的斑驳的覆盖着白雪的草地,视线尽头是一片森林。
她在二楼,白色的窗框上钉着两根木条,很突兀,显然它是因为她的存在而加上去的。
房间里有暖气片,还算暖和,四周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声,没有车辆声,窗外偶有几只耐寒的鸟雀飞过的动静。
过了一段时间,门突然被打开,苏以眼睛回神,放在身前的手指收紧。
一个男人进来,昨天下午,苏以见过他,就在门厅里。
男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两个瓷白的盘子,一个装着水果,另一个有两块三明治。“吃早饭了。”对方的态度并不温和,放下东西,瞧了她一眼就要走。
“我要见林未,让我见见林未。”苏以干脆利落的从沙发上起身,语气笃定。
男人回头来,两条粗眉毛皱了皱。他靠近两步过来,“我不管你怎么会认识林未。你听好了,别生事。董事长的事你男人办好了大家万事大吉,否则,”男人眼睛里闪过一抹促狭,“就自求多福吧。”
“那你们是凭了什么在要挟我男人?不是我么?所以你看这房间不仅有窗户,还有卫生间,暖气,电视机,而不是一间黑的不透风的地下室。早餐至少还是三明治,不是方便面。”苏以不管,只是笃定的说:“我要见林未!”
男人走了,门被关了,反锁,没说会不会满足她。
这是苏以醒来后第二次提出这种要求了。
她重新坐回沙发,等着,仔细听外头的动静。果然,一会后门上再次传来响动,木门“呀”一声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进来,下巴和脸颊因为发毛旺盛而看起来黑黑的。
苏以从沙发上起身,来人有些气愤的样子,脚步重重的走到她跟前。她闻到一股浓厚难闻的烟味,对方没什么客套,“我知道你是冯高立侄女儿,高立也跟了我十几年,但是你最好别提这茬。否则咱俩都有麻烦,明白吗!”
林未声音压的低哑,有几分威胁的意味。苏以稳着身型,背脊端正,直直的站在林未面前,“我明白。我不给您添麻烦,我只是想知道三叔要挟祁明泽要做什么?还有我舅舅,我舅舅他是不是出事了?”苏以咽了咽空空的喉咙,“我知道您也是替别人办事,我不会给您添麻烦,我只想知道这两件事,求您告诉我。”
苏以的镇定、恭敬为她赢得了一点好感,林未看她的眼神软化了一些。
在窗户上钉木条,这房间里也没有任何硬物,就怕苏以醒了一哭二闹三上呆,翻窗撬门,给他们找事,但是苏以没有做过这些无用的抗争。
“我只能告诉你高立的事。”林未开口,“金浦出事,他没逃了,不过也幸好他是进去了,否则,”林未眼神深了一度,“就凭你们跟祁樾舟的亲戚关系,他小子就是偷资料出卖金浦嫌疑最大的那个,绝对不比蹲号子强,明白吗?”
苏以眼眶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变红,但是没有流泪。
大概在男人眼里漂亮女人都自带一种惹人怜的特质,苏以这种隐忍的柔弱感,看的林未一个大老粗心一软,“出来混早晚是这结果,高立做的事不多,没几年就出来了,”林未劝了两句,苏以红着眼睛看人。
好歹冯高立老实跟了林未十几年,冯高立现在进去了,林未毕竟有些心软,“祁明泽要做的事对他自己没什么损失,他没有不配合的必要。所以你好吃好喝待几天就自由了,你是聪明人,别给自己惹事。”
林未离开了,苏以坐回沙发,一股冷空气从玻璃缝隙蹿进来,湿冷浸凉。
苏以吃了桌上的三明治,味同嚼蜡。
房间里有电视,从电视频道苏以知道此处还是纽约辖区。
她的随身物品早没了踪影,当然没有手机。她有时坐在窗前闭上眼睛听,这周围几乎没有汽车路过,就算有也是这幢房子出去又回来的车。
再就是楼下的动静,大概是看守她的人制造出来的,人不少。
所以他们到底要祁明泽做什么?
没有向祁明泽确认就上了陌生人的车,她竟然做了这么蠢的事,祁明泽现在受威胁该是什么心情?
苏以一天24小时强装着冷静和生死不惧。
她逼自己观察环境压迫恐惧感,观察的结果她不认为自己能出得了这屋,就算出了这屋,异国他乡的郊外,也难逃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这才是关键。
她也认为林未没有必要骗她。
祁明泽不会不管她。三叔既然有求于祁明泽,她会是安全的,苏以又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安宁。
白天苏以就睡觉,晚上她就让自己醒着,她整夜整夜的盯着那扇门,祈求它不会被什么居心不良的人打开。人的生命在科技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如果再被用上麻醉药物,她又能奈何,连反映的时间都没有,人就失去了知觉。
祁明泽说纽约的圣诞节过的很隆重,苏以也真的在纽约过了圣诞节。
被锁在这里的第三个夜里,她看到了热闹的烟火表演。从窗户看出去的尽头,那片森林的背后,烟火冲的很高,直冲出树顶,苏以站在窗户前,她推开玻璃窗,冒着寒风更清楚的看着那烟火,烟火很漂亮,绚烂耀眼,她想的倒只是那一定是城市的方向。
苏以站在窗户前,眼睛里不知是印进了烟火,还是本就燃起了光。
她伸手,手指拽住窗户上的木条,很结实,但只需要去掉一根,她的身体就能过去。苏以摸着黑站在窗户前,她小心的尝试,耳朵里却突然闯进了声音,越来越明显,清晰。
重物倒地的声音,叫嚷声,英文穿插着中文,苏以分辨应该是有人打斗,且越来越激烈,她甚至听到了枪声。
苏以吓的肩膀不自觉的一耸。那突来的声音很响亮,她莫明肯定那就是枪发出来的声音。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敢确定什么。她几步进了卫生间,开始是将门关上的,犹豫了一秒又将门敞开,她瘦窄的身体藏在门后,制造一种什么也没有的假象。
她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靠近,有轻有重,她屏住呼吸。
门是被砸开的,几个踢踏的脚步声砸进房间。
“人呢?”一个粗重的声音在低吼,然后是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求饶,说的是英文,因为恐惧说的极快又没有章法的英文。
“他妈的说什么,再抓个说人话的来!”
苏以在门后,在狂跳的心跳声里听清了,这是苏以,那个低吼的声音是苏以。
苏以从门后出来。
听分咐正要出去的人看见了她,“森哥,太太在这儿。”
房间里没有灯,光线昏暗,只有窗外远处不断蹿出的烟火一下下照亮房间。苏以粗壮的手臂拧着一个外国人。发现苏以的是一个和苏以同样高大的男人,他就是曾经堵在书房门口,不让苏以见祁明泽的那个。
那外国人最终被苏以一拳砸晕在地。
苏以胳膊被苏以拽着,近乎提携,他们出了房间。苏以力大无穷,苏以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的这么快,她总算看到困了她两天三夜的房屋全貌。
下楼梯时,苏以感觉自己几乎就没触到几节梯步,就已经站上地板。
黑着的屋子被远处升起来的烟火照亮,苏以看见一片混乱的打斗,等下一次的烟火再次升起,她已经被苏以带离建筑。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