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哭, 也把阮美云吓得不轻,以为她在学校受了多大的委屈,抽了纸忙上来给她擦。
歉意就像不慎撞开的一个小豁口, 被情绪压力冲击得越来越大。
孟听枝从小到大没耍过脾气, 阮美云也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 一时手忙脚乱, 声音一会儿拉高,一会儿又低。
“是不是有人在学校说你?孟听枝我告诉你, 你可别虚,那男的特有钱是吧,你给我告诉她们!咱们家可也不差!咱们家可不缺那点钱!”
话撂完, 心头一股气还是没出,阮美云立马拿起电话,说风就是雨。
“给孟宇打电话,那人开什么车来着?咱家也买,又不是没钱!买!”
屋子空空,都是阮美云要掀房顶的高分贝。
一通电话拨给孟宇。
那头很快就接了,阮美云叉着腰, 粗声粗气放着话:“孟宇,那个什么柯尼塞格,长得又黑又扁的车,那车怎么买的, 给你妹妹买一个!”
几秒后, 阮美云手还叉在腰上,面上表情却逐渐呆滞。
“啊?”
“几……几千万呀?”
孟听枝脸上还挂着亮灿灿的泪,闻声“噗嗤”一声笑了,她咬了一下唇, 尽量给阮美云台阶下。
“你别什么事都麻烦堂哥好不好,我开不了那种车,我开了一次就撞了。”
阮美云顺话就下,挂了和孟宇的电话,慢慢地点头说:“是吧,我看照片里那个车也不怎么好,就能坐两个人吧?没多大用处说实在的。”
孟听枝应着:“嗯。”
“不过你也是啊,你谈个恋爱遮遮掩掩的干什么,连你妈我也不告诉?任他有泼天的富贵,唉,我们家又不缺这少那,你就板正心思跟人处对象,又不短人什么?”
说着,阮美云拎着菜要进厨房,临门退回一步问:“他是苏城人不?”
孟听枝情绪缓过来了,只是眼眶还有点红,被突然一问,慢一拍点头:“是。”
阮美云:“祖籍就是苏城的?”
孟听枝:“是。”
阮美云:“他是独生子不?”
孟听枝:“是。”
阮美云:“……”
本来打算也挑拣一下对方,不料一点没切进去,阮美云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家不也是。”
孟听枝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她妈刚才是企图帮她强挣点面子,哭笑不得地弯了下唇,心口有股又闷又实的暖。
可这事也没那么快过去。
美院里小道消息还没停,只是舆论风向稍微变了,人人惊讶,有朴素清流标签的孟听枝,居然本身就是个苏城土著富婆。
“都散了吧,别再酸了,人家本身就又富又美,交个开豪车的男朋友不是常规操作?”
“这不比美院某些背假包钓凯子的名媛强多了,起码人家的包都是真的,男朋友有钱也是真的,不像某些名媛背假包,钓假的富二代,什么都是假的。”
“孟听枝挺低调的,要不是这件事爆出来,人家估计压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家里有钱,男朋友又巨富,这还不是清流?”
“现在还在上蹿下跳的,要么柠檬要么仇富,承认人家各方面都优秀,凭本事进工作室有那么难吗?”
“跟她同班,大学四年,孟听枝是我们班出勤率第一,综测没有掉过前三,拿奖不多是因为她风格比较固定,没什么功利心,不会为奖参赛,也拒绝了很多机会,这些都可以去查,是真的很乖很有教养的女孩子,绝不是那些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乱吃瓜的猹说的什么心机绿茶。”
“不懂谁还在带节奏,美院女生爱慕虚荣这些一棒子打死所有美院女生的鬼话,怕不是就这么传出去的。”
……
邓锐知情后,紧张万分地给孟听枝打来电话,孟听枝人正在枕春公馆的衣帽间拆礼物。
落日浓橘,并着树影在窗口铺陈出一副写实油画。
这间半开放式的衣帽间很大,大到因为缺少女主人而显出几分清冷空旷。
她没有多少东西在这里。
有一次,程濯从楼下游泳上来,深蓝浴袍的宽大兜帽压着额前的几缕乌黑湿发,眉眼冷涧,他靠在一边,看她把穿过的一件毛衣折起来,放进小旅行袋里。
“拿我这儿当酒店啊,拎包来拎包走?”
孟听枝咬唇,转身时松开力道,露一个俏皮的笑:“不止呢,还白嫖。”
他走过来,把人压在玻璃柜上吻。
“嫖谁?”
孟听枝“唔”了声,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唇舌凶悍地长驱直入,她搂着他的肩臂回应,男人湿发末梢的水珠久积后滑落,冰凉一滴,落在她眉心。
那股不偏不倚的贯穿力,蕴凉抵心,有一种不可逃脱的宿命感。
她走神愣住。
唇上微微一痛,被他咬住。
“换气,”他用鼻音轻笑了声说:“跟你一起憋死算了。”
孟听枝匆匆收拢思绪,回了神,耳尖是红的,深深呼吸一下,胸脯起伏。
他扫一眼略显清冷的衣帽间,抽一条毛巾随手擦湿发,转头对她说:“你留点东西在这儿,不然总觉得你不会再回来了。”
孟听枝不知道要留什么在这里,她一般只带两套换洗的衣服。
他上次回国,人没有待多久就走了,礼物倒是寄了好多回来,纸袋礼盒在衣帽间堆了一地,进来的时候,孟听枝都是寻着空处落脚。
手机放在一旁的皮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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