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完全没料到她会再折返回来, 因此,看到她的时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 想走过去抱她,和她解释,却见云簇身形一晃, 跟着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慕抱住她,将她抱回房间, 找来大夫替她好生诊治, 大夫却只道是因为受了惊吓, 并不大碍。
相必这一段日子以来, 云簇是真真正正地绷着一根弦, 直到方才,因为绷得太紧所以断了。
沈慕听完这话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陪着云簇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因为公务的原因不得不离开, 才吩咐了近身伺候的人,好生照看她, 一旦醒来立刻就派人去通知他。
但等云簇醒来的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昏睡了近一天一夜,睁开眼睛的时候, 脑子里还有点懵然。
她以为自己还在京城,醒来之后翻了个身, 想敲一敲床边的小几,但她敲了个空,却也发出来一点磕碰的声响。
外间侯着的婢女忙推门进来,云簇仰头去看, 见是一个陌生的丫头。
她朝云簇自我介绍道:“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云簇一愣,蹙眉问道:“你是?”
她说:“回殿下,奴婢是抚南王府的人,从前在王妃身边伺候,昨日被二公子吩咐着,专门来伺候公主的。”
“奴婢名阳桃。”
云簇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既如此,扶我起身更衣吧。”
阳桃应一声,走过来伺候她。
她是个健谈的人,活泼又开朗,云簇原本心情有些低落,听到她叽叽喳喳和自己说起话来,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伺候她梳头更衣之后,云簇下意识便想像往常一般,到院子里走一走,可她的手指才刚刚触到门上,昨日的可怕记忆便立刻如海浪一般涌进脑海。
云簇手指一松,犹豫着没有推门。
阳桃走过来,看看门边,体贴道:“殿下,院墙外已经尽数清理干净了。不会有脏东西污了您的眼睛。”
云簇想了想,还是垂下了手腕,说:“算了吧,我不太想出门。”
然而,还不等她转身往回走,房门竟然自己开了,沈慕站在门外,眸中毫不遮掩的惊慌和担忧。
云簇一眼瞧见他,抬了抬眼睛,沉默了一瞬,却没说话,而是嘭的一下把门阖上了。
沈慕被关在门外,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蹙起眉,“簇簇。”
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没一直守着她,云簇生气了,便解释道:“簇簇,是我父王那边临时出了一点急事要我立即去处理,你别生气。我听到你醒来的消息,这不是立刻回来了吗。”
云簇用肩胛骨抵在门框上,也不管门外的沈慕能不能看到,她摇了摇头,“我不想看到你。”
沈慕一愣,怎么了?
云簇却不说话,沈慕有些急了,想立刻推门进去,可看见云簇用身子倚着门,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得小声拍门,然后温柔地哄她,“簇簇,先开门,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云簇咬了咬唇,忽然下定决心似的,说:“我想回京城了。”
沈慕一愣,“为何?”
云簇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为什么,我有点想家了。”
沈慕按着门边的手指一根根地松开,眸中的光一寸寸地沉下来,良久,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三日后,沈慕派人将云簇送出了城。
来时,欣然且充满期待;走的时候却是萧萧瑟瑟,心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簇跳下沈慕的马车,江一已经来接她了。沈慕今日推说公事繁忙,并没来送她,这一路上,马车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云簇被江一扶上马车,一条腿刚刚抬上去,云簇扶着门边,车帘的一角被她不慎握进手里,流苏坠子都被拽变了形。
明明沈慕说有事的。
这周边除了两个车夫,便是几个泥胎木偶似的护卫,云簇抿了抿唇,仍是停住动作,往后看了看。
她直觉沈慕一定回来的。
她的视线在四周环顾一圈,最终敛眸,回过身,钻进了马车。
车帘放下,江一驾车,马鞭声破空而起,马车离开梧州,转头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四周是一片荒野,除了车轮骨碌碌碾压在地面上的声音,只有轻微的风声。
周围丛草最高的树后,沈慕穿着一身墨色的衣裳隐在郁郁葱葱之后,单手背在身后,拇指和食指握着那原本该戴在手上的白玉扳指,轻轻地转。
他眼中情绪很沉,很深,教人看不出究竟是在想什么。
云簇当天晚上进的京,马车走上主路的时候,江一在岔口时犹豫了一下,云簇知道,他是在想到底是回公主府还是会抚南王府。
云簇却笑了一下,说:“回王府,回家。”
府里的下人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去哪了,但也基本都知道云簇是跟着自家二公子走了。
可是如今,却只有公主殿下一个人回来了,他们二公子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会不会是两人吵架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轻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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