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工藤新一还来不及震惊贝尔摩德告知于他的事实,他们便被团团包围了。
这也算是不出他的预料,黑衣组织的其他成员果然一早就在取笔记本的路途上等待着拦截他们了。
琴酒,那个一度使工藤新一感到恐惧的男人,此时就站在他们的对面。手里握着一柄漆黑的手/枪,眼里不带丝毫的温度。
而一位坐着轮椅的病弱老人就在琴酒旁边。
是“乌丸莲耶”。
站在他们的身后,伏特加还有另外两位平日担任狙击手工作的科恩和基安蒂。场所的限制导致狙击手暂时没了用武之地,此刻他们都是拿着一把适宜近战的手/枪,并将枪口对准着他们二人。
那个牛皮笔记本就在老人的手里。
“莎朗,你还不觉得,你做错了吗?”老人用那双周围遍布着苍老眼纹的双眼,紧紧凝视着金发女人。
他大约想看见这个女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乖乖地和他低头认错,然后选择回归到哥哥的身边。
只是他注定看不到的。
女人扬起的烈焰红唇慢慢地涌入了几丝悲凉。她轻轻摇着头,毫不在意周围的几杆枪就对在她的身上。
“不,错的是你,波德。”她说。
莎朗·温亚德,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五十年前那位黄昏别馆的女学者千间浅奈死在她怀中的模样。
那个温柔的日本女人临死前和她说:不要让书落在恶人的手里。
起初她不理解那本书究竟有着多么强大的作用,亦不知道有些事情早已应验在了自己的身上。直到她意识到自己的容颜多年不曾改变后,才终于明白了那本书的可怕之处。
在上面写下一个故事,具备合理性,那么那个故事就会成真。
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波德,你不该拥有那本书。”她连“哥哥”都不愿称呼。
老人那张苍白面孔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他的眼睛骤然外突出了许多,愤怒的像是在某一刻会爆裂开一般。他的肩膀开始颤抖,如同受了寒般,连呼吸也是带着颤意的。
他张开了干涩的、带着些许死皮的嘴唇,昂声呐喊道:“我是为了你!贝尔摩德——我是为了你!”
贝尔摩德恍惚间回忆起乌丸莲耶死前的时候,那个总是充满风度的老爷子像条蠕虫一样在地面爬动,然后朝着她撕心裂肺地怒吼。
她的哥哥此时的模样与那位毁了他们一生的老人没有半分区别。
以“爱”为名,试图绑架她、束缚她,使她低头、使她臣服。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坐在华丽的鸟笼之中哭泣的金丝雀了。
贝尔摩德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那盛怒到浑身痉挛的老人,那双水蓝色的绝美眼眸里只带着无尽的厌恶与不屑。
“你为了我,变成了你曾经最厌恶的人。”
“波德,你看看你自己如今的样子,还有你那些肮脏至极的手段。”她讥笑着摇了摇头,“你和那个毁了我们一辈子的男人,到底还有什么区别?”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即使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波德仍旧无法忘记自己曾经经历过一段怎样惨无人道的生活。
“我们不一样!”
老人大约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大声的说过话了,嘶吼过后,他的声带像是受创一般,开始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边断断续续地接着道:“我们.咳咳,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金发女人的目光透着高高在上的悲悯。
她不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而老人亦不再是经历了非人的虐待后仍顽强地挺立在街上的青年。
那个会走在拉斯维加斯的街头,会毫无顾忌地蹲下身,拥抱一个颠沛流离的流浪汉的女孩,早就不在了。
那一幕,永远不可能再上演第二次。
“没有不一样的,你心里应当很清楚的,别再自欺欺人了。”
贝尔摩德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了老人。
她看起来就像是即将登上某个国际性电影节的红毯,然后举起她的最高荣誉奖杯一般。
万众瞩目、亦高不可攀。
她身后的三个人,还有面前的琴酒,十分默契地一同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而她不为所动,就那么毫无顾虑地站在了老人的身前。
这一次,她不会再半蹲下身子,与她的哥哥平视。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动作很迅速地抵在了波德的眉心。
琴酒当即就要扣下扳机,但波德抬起手阻止了他。
“波德,把笔记本给我。”虽然她至今想不通那被她撕成了无数纸屑,一把抛在了乌丸莲耶尸身上的【书】,是如何重归于人世间的。
但是当她回忆起那些不惧火焰的白纸的时,她就意识到,那书或许从来都没有被她销毁掉过。【书】只是以另一种形式,承载着它无边无垠的力量,再次现世了而已。
波德没有说话。
他抬着头,即使是在仰视,即使是被枪口顶着脑门,但目光仍旧不带畏惧。
“我再重复一边,波德,把东西给我。”金发女人抬起另一只手,手心朝着老人的方向。
老人正在踌躇。
他紧握着手里拿个老旧的笔记本,身体因愤怒而产生的痉挛好转了些许,但仍旧未将笔记本离手。
“很抱歉打扰你们的会话。”
繁长的金属走廊之中,突然涌入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
贝尔摩德与老人一同抬起头,其余的黑衣组织成员十分警觉地寻着声源方向。
然后,他们看见了一个橘发青年如同闪现一般,突然现身于人群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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