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落日的余晖顺着偌大的窗子挥洒在了地面,在铺满了大半空间的栽绒地毯上余留下几缕暗金色。
大抵是因为身处于横滨最高建筑物的顶端,所以入目的天空相当辽阔。尤其是站在窗前俯瞰下方的建筑物时,甚至会有种整个横滨都一览无余的感觉。
这栋摩天大楼的主人此时正面朝视野开阔的落地窗而坐,他交叠着双腿,背后倚靠着扶手椅,姿势看起来很闲适。他浑身的着装都是漆黑的,唯有他脖颈间的红围巾成为了唯一一抹鲜艳的色彩。
男人的旁边摆放着另一个扶手椅,上面坐着是位挽着红发身着和服的女子。女子的妆容同她那红发一样艳丽,却不显丝毫庸俗。她保持着相当风雅的坐姿望着窗外,表情却似乎透着些许冷厉。
“中也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吧。”黑发红眸的男人——森鸥外,一只手撑着下巴,轻声说道。他表情惬意,语气还算轻松,似乎对刚知道的消息权当做是个娱乐性质的消遣。
“原本这件事情妾身不应当去管的,但是一旦中也带回来的人出了问题,那孩子总归是要被牵连受到处罚的。”女人垂下纤长的羽睫,她的一侧眼眸被额前的红发遮挡,另一只眼眸之中盛着窗外夕阳的光芒。
森鸥外轻轻哼笑了一下,“这就是像是在‘父母’眼中,无论自己的孩子多强大了都还是个‘孩子’.吗?”
“可事实证明,妾身的担心并不是无用的。”谈话间,女人将几页被整齐装订的资料递向了男子。
森鸥外接过了那份文件。
他还挺好奇,中也君看中的人究竟什么样子。
他简单地翻看了几下资料,挑着关键词粗略地阅读了一番,然后合上了那几页纸:“出生在乡下.在当地一位隐退多年的格斗家手下学习过几年,因此有着惊人的身体素质与格斗技术.”
“虽然看起来并非是寻常的经历,不过在我看来,似乎没什么可惊奇的?”男人抬起了头。
毕竟港口黑手党里来历神秘、经历甚多的人可不在少数。而他在意的只是这些人究竟是否有着绝不迫害组织的忠诚与决心。
至于其他的,如果是对组织有利的,那又怎样呢?
男人眯着眼睛,又把资料切回了第一页。
在他看来,第一页照片上的棕发青年相当具有亲和力,即便只是被定格的照片,在青年那双眼眸的注视下也感到一阵暖流轻轻淌过。
这倒是种有点新奇的体验。
森鸥外猜测这个男人应该是相当被周围人所喜爱的那一类型。如果中也君是想要把这样人介绍来工作,好像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若我告诉你,我派了数十名手下在经过非常详细地排查后,发现这个人相关的资料几乎都是有迹可循但无处可证的呢?”女人抬手将落在脸前的一缕发丝挽至耳后。
有迹可循,无处可证。
“哦?”森鸥外眨了几下眼睛。这在他看来,这倒是有几分意思。
“他出生的地方由于太过偏远,并没有什么决定性记录可以证实他的确生于那里。至于念过的学校,据我所知要么是被其他学校吞并了,要么是因为太偏僻老旧而被拆除了,所以难以查找到学籍档案。”
“至于那位早已退隐的格斗大师,既没有亲眷也没有什么朋友,几年前就去世了。”女人轻声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很难核实这个人的资料究竟是不是真的?”森鸥外晃晃了那几页纸。
“没错,巧合实在是太多了,我很怕中也是被这个人所欺骗了。”
相比起红发女子略带阴翳的脸,森鸥外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用抵着一侧脸颊的那手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皮肤,缓慢道:“巧合多了,那的确就不是‘巧合’了。”
“你想说这份资料是伪造的?”
“在妾身看来,这就是伪造的。”女人站起身,落地的和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
森鸥外微微歪了歪头,抬眸看着女人:“那么红叶君,你想怎么做?”
“等着他明天来自投罗网,待妾身好好审讯一番。”
男人对此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用充满调笑的语气道:“哦呀,这就是对自家孩子的溺爱之意吗。”
中原中也的脸色不太好看。
“森先生,现在沢田在哪里?”他还是站立在门口,只是语调显然与方才不同。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在审讯室了吧?”森鸥外收回了那沓资料,脸上还挂着些笑容。
“可是,”中原中也呢喃着,微皱着眉头小幅度摇了摇头,“我觉得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是港口黑手党的待客之道。”
“港口黑手党只需要有用的人。”男人笑眯眯地更换了一个坐姿。
“如果你真的认可他的能力的话,只要等待他完好无损地从刑讯室出来不就好了吗?”
“毕竟红叶君是很有分寸的人呢。”
沢田纲吉被束缚在了一张座椅上。
双手被绑在椅子靠背的后方,双脚也被一团粗糙的麻绳捆在了一起。
四周是个昏暗而潮湿的小型空间,周围的墙壁之上挂着许多显而易见是用来审讯的刑具。
他思考了一下他会不会现在就是在面试的环节了,但是又转念一想,好像即使是黑手党也不会在招纳新人的时候在面试上搞这么一出。
所以他推测,或许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而之所以刚到来就被人立刻绑走,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对方把自己定义为“敌人”。
会被定义为“敌人”,一定是对方掌握了一些什么信息。
比如说发现他的身份证明是伪造的。
可是他分明记得樱田先生和他说过,这算是一个相当大的程度上既能解释他的身份又能保护他的资料了。
沢田纲吉垂着头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截楼梯之上,似乎上了铁锈的金属房门被人慢慢推开了。
“吱呀吱呀”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小屋。
沢田纲吉抬起头,发现是一个身着淡粉色和服的女子站立在那阶梯之上。
女人的个头较多数女性来说都要高上许多,此时她正在款款而来,一姿一态看起来相当风雅。
直到走进了些,她才轻轻张开了色泽红艳而诱人的唇瓣:“沢田纲吉?”
“.是。”他有些谨慎地打量着慢慢走到了他面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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