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火光在一瞬间,将昏暗的狭窄走廊照亮。
掌心巨大的波动卷起了一阵暖风,将沢田纲吉前额的棕发轻轻掀起,露出了雪白而饱满的额头。
而那原本应是暖棕色的眼睛,变成了比火焰更加绚丽的金红色。那双瞳眸中,仿佛带着亘古不变的沉静。
始终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一言不发的中岛敦站在一旁,火光在他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红,连同他的瞳孔中都沾染上了那过于亮丽的色彩。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沢田纲吉似乎毫无负担地释放着火焰,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
倘若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话,大概就是这般模样了吧。
冰块在沢田纲吉控制的恰到好处的火焰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
直到冰块融化了一小半,露出了“稻森惠子”肩膀,他才收了手。
说来也是神奇,“稻森惠子”即使被冻在冰中又被解冻,她的容貌也未曾有丝毫变化。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装扮成“稻森惠子”的。
而当她终于得以从冰中出来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扯着嗓子大吼:“异能力——”
然后,她的嘴突然被封上了一块胶布。
“稻森惠子”:?
太宰治手里拽着长长的一卷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胶布,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假稻森。
“沢田先生。”他喊道。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睛:“是,怎么了?”
“有一部分的异能力者一般都是要大喊出异能力的名字,异能力才能奏效的。而显然,这位女士也是需要喊出异能力名称才能使用它。”
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望着嘴被封上、一脸怒意瞪视着他的假稻森惠子,语调轻快地说:“所以啊,为了防止她以后再乱去标记别人,其实只要让她无法喊出异能力的名字就可以啦~”
“比如,拔掉她的舌头啦,烧坏她的喉咙啦,或者.”他声音略带沙哑地哼笑了一声,卖了个关子。
那一刹那,他的眼底漆黑的犹如被泼上了一滩墨汁。
“直接杀掉她好了。”
沢田纲吉被这一通惊悚发言搞得险些当场窒息。
——所以为什么现在的情形反倒是站在这里的我们更像反派啊?
他翻了个白眼,“无论如何都.”
太宰治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吐槽,一字一顿地道:“开·玩·笑·的~”
沢田纲吉青筋暴起,紧咬着牙关节,长吁出一口粗气。
他反复告诉自己“放平心态,放平心态”,这才把硬了的拳头收了回去。
欣赏了一阵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沢田纲吉后,太宰治满意地岔开了话题:“说起来——”他身姿轻盈地半蹲在地下,保持了一个能与“稻森惠子”水平对视的高度。
太宰用攒成拳头状的手抵着下巴,一脸探究地歪着头,盯着这个家庭主妇装扮的女人:“她是不是扮作了那个小朋友的亲人之类的,才能从幼儿园牵走她啊。”
“的确。”沢田纲吉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她伪装成了怜叶的继母。在我看来,她伪装出来的样子和本人相差无几,连声音都是一样的。”
“这样吗?”听了沢田纲吉的叙述,太宰治倒也不怎么惊讶,他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不出所料的平静。
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稻森惠子”的肩膀。
而就在那短短的,不过眨一下眼睛的时间,“稻森惠子”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一头黑棕色卷发的女人。
她的眼睛深陷于眼眶之中,颧骨很高而且很突出,面部带着许多凌厉的棱角,是相当典型的黑人长相。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伪装已经不见了,此时正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眼睛。
“诶呀。”
仍保持着半蹲姿态的太宰治当即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这可是实在是大惊喜呀。”
站在旁边的沢田纲吉当即心下一片了然。
太宰治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怜叶,怜叶身上的标记就消失了。而他这次也是接触了一下这个女人,她身上“稻森惠子”的伪装便也消失了。
所以,太宰治或许有着某种,通过触碰便可使异能力消失的能力。
“让我猜猜看,你是从哪里来的。”太宰治打量着失去了伪装的黑人女子。
“非洲吗?或者也许是欧洲?毕竟最近从欧洲跑来横滨的人倒也不在少数。”太宰治站起身,双手揣兜,慢悠悠地绕着这个女人转了一圈。
但是,很快的。
他脸上充满调笑意味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垮了下去。
哪怕他想要伪装出半丝笑容,都无法伪装出来。
他微微张开着唇瓣,沉默了几秒钟,瞳孔甚至在不自觉地颤动。
这个黑卷发男人的目光晦暗而空洞,像是在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他面色苍白如纸,犹如一个已经死去多年又重现人世的幽灵。
“呐,沢田先生。”这次,太宰治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听起来,就像是一首轻快的音乐里涌入了极低音调的突兀音阶。
沢田纲吉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突然降温至冰点的氛围。
“什么事?”他问。
“可不可以麻烦你用火焰,让冰再往下化上一些?到这个女人腰部的位置就好。”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沢田纲吉并没有去询问原因。他轻轻点头,抬手放出死气之炎照做。
那冰块很快在他精细掌控的火焰之下,化到了这个瞪圆了眼睛的黑人女子腰部。
然后,沢田纲吉也注意到了,太宰治大概是为了去查看——
这个黑人女子腰间揣着的一把手/枪。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从黑人女子的腰间抽出那把手/枪。他握着它抬起了手臂,轻眯着眼眸对着光亮处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不会错的。
一把漆黑的、款式古老陈旧的欧式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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