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脩承认,她有些动心了。缓步起身走下去,华贵龙袍与他破烂的衣衫昭示着两人的云泥之别。
那陛下抬手,解了自己腰间的锦囊,抛到他怀中,淡淡说道:“朕准了。”
江岐是第一个她真心实意挑选的侍臣,若还没到她父皇的成就,枕边人是谁从来不是她能随心所欲的,从前那些,不过是权力天平上一颗颗的筹码。
江岐,和别人是不同的,他饱读诗书,相貌俊美,在宫禁之中却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即使是被人嘲弄,江家卑微的庶子成女帝的男宠,也过着自己恣意自在的生活,不为外物所扰。
他会在春天翻遍整部山海经,照着文字照着想象,自己动手做风筝,让她挑出几个能看放到天上。
会在夏天的时候拿棉被盖住冰块,这样冰真的可以融化得慢一点,省出来的冰给她送去,也不管她需不需要。
也会教她蹴鞠,两个人在庭院中跑来跑去笑闹不听,还说这样可以强身健体,而且运动完了吃东西更开胃,他看着她的胃口总是不好。
会在连绵的阴雨天,殿内晦暗无人时,轻轻揽着她诉说自己的思念……
会悄悄地问她:“陛下,可以唤我一声岐郎吗?”
私底下,没有女帝和侍臣,只有岐郎和他的阿脩。
有江岐在的后宫,是月无脩想去的唯一理由。近二十年苛刻的礼教,让她成了一个贪图陪伴的人,江岐让她意识到这件事。
月无脩从懂事进学开始,就站在了高人一等的位置上,和身旁的所有人,都隔着地位和敬畏的距离。
但这个人却肆意妄为,会问她要去何处,何时回来,会告诉她,他需要她,他在依赖她。
宫人训斥他莫要窥视圣上,莫要争宠,莫要不知分寸。
江岐却会反驳:“我不求陛下的答案,只告诉陛下我在等,只告诉她我想要的赏赐,是陛下的陪伴罢了。”
不顾一切的想要靠近,对于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月无脩来说,是一剂蜜糖。
当朝臣劝谏她为昌国本,应早日诞育子嗣时,月无脩想的是:既然要生子,那该生的应该是她与江岐的孩子。
她任性地撤了其他人的牌子,不顾纷纷的流言,日日去江岐的寝宫,两个月后,太医诊脉,她果然是怀孕了。
那天晚上的江岐,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那样的开心。
整日,江岐上扬的嘴角就没有掉下来过,手一直放在她的肚子上,也不管孩子有没有听懂,只喃喃念千字文,三字经。
但就是这样的江岐,那个说此生有她和孩子足矣的江岐,他和宫外江家的联络如此隐秘,做着胆大包天的图谋。
当假女帝出现时,她大着肚子被关进暖阁时,他方显露那狼子野心的嘴脸。苏拒却被她派去调查江家粮草案,现在想来怕是江家故意露的破绽。
那日,是他一步一步,不容置疑地扯着她的手,拖着她,将大梁女帝软禁在了暖阁,坐实了乱臣贼子的身份。
被情爱蒙蔽的女人,独自坐在暖阁的地毯上,人生第一次知道了万念俱灰是什么感觉。
江家为了以绝后患,想直接杀了她,或者毁去她的容貌,却都被江岐拦住了。
他坐在她身侧,慢慢地和月无脩讲述着备受压迫的童年,和他因庶母丑闻,无法科举的遗憾。这个满腹才华无处施展的年轻人,几近穷途末路。
可就是现在,当初连买琉璃做宫灯都要攒好几个月月钱的庶子,已经有了和家主丞相共同谋划的资本,竟是面子大到能保下她,这让月无脩不禁发笑。
江家是他的痛苦的根源,也是他能够依仗的最大势力。
后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借着假女帝的手,频频下令扩大自己的权势,并一手掌控了禁宫内廷。
江岐再来时,身着紫色朝服戴五梁冠,想也知道,这位女帝当初宠爱的男宠已经是大权在握了,背后很难说没有江家的支持。现在,外面不知在如何骂她昏庸呢。
但他对月无脩的态度和从前并无二致,也没在脸上看出任何志得意满的表情。
只仍旧捧着她的脸说:“陛下就在这里,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会保护你,陛下不会有事的。”
那几日,江岐每日来看月无脩,却再也得不到她的一丝回应。她月无脩,只会为情爱耽误这一次,足够致命,也足够让她清醒。
还是苏拒察觉到龙椅上现坐着的不是女帝,召集宫禁内的暗卫将她劫出了皇宫,一路逃亡躲避追杀。
“帝王动情,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看到此,温晗叹了口气。
月泷倒没这么多感慨,只是解了疑惑:“原来我是这么来的。”
“他人的前尘往事,你莫要放在心上。”师父安慰她。
月泷倒是不以为然:“师父,我没什么感觉。”
“如此便好,或许接下来,谜题就会解开了。”温晗看着苏拒将女帝搂在怀里,朝城外奔去的身影说道。
接着月泷他们就看到了苏拒和康同遇见并对峙的场景。女帝在听了康同“一尸两命”的预言,心中忌惮,邀请鬼医随他们同行。(详情回顾第一章)
看着康同远远缀在后头的样子,温晗摇摇头道:“这便是那鬼医。”
月泷也有察觉了,康同因为月无脩身上的龙气不能靠近,才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而等到女帝当真难产之时,康同多次问了女帝他是否真的要他救,这是在征得帝王的允许,鬼怪才可以靠近她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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