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要尽全力推进一件事时, 效率往往惊人。
更何况不仅是有人间的科研工作者们在努力，还有地下如今却又被返聘回来的已故老一辈工作者一起努力，效率极高。
11月底。
平局长忽然打电话让沈初一抓紧时间去一趟幽都，两界交流科研基地的勘探已经进入尾声, 但出了点问题。
返聘的已故老一辈工作者, 他们原本好好的纸人身体忽然出了问题。
原本纸人身体应该是水火不侵的, 可忽然间好像失去保护膜一样，淋了场雨，他们的身体竟然直接湿透, 就像是被水湿透的餐巾纸一样，其他工作人员想要抢救, 手一拿，那纸身体竟然直接就稀烂！
纸身体烂掉倒是也无所谓, 只要灵魂没事就成,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他们的鬼魂居然无法从湿透稀烂的纸身体里脱离出来。
这问题就大了。
稀烂的纸身体开始不断吸取他们的灵魂之力，用于维持身体, 这对他们的灵魂消耗极大。
沈初一不敢耽搁迅速出发, 路上才跟学校请假。
赶到现场, 工程已经停了，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格外焦虑。
幽都特情处的特情师们已经赶到, 但他们对此束手无策, 终老那边也问了, 但是终老似乎在闭关，联系不上。
其他人问了一圈，谁都没有把握。
毕竟最初这种用纸人给已故返聘工作者们做身体的事情, 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这跟那种纸扎人不同，跟那些所谓的纸人傀儡更是天差地别。
纸人傀儡，只是傀儡，没有任何自己的意识，等于是主人的灵力和意念附着上去，只能执行简单机械的命令。
可给这些已故返聘老一辈工作者们用做身体的纸人，那可是栩栩如生，手指头都有！
已故专家们的灵魂寄存在纸人体内，他们完全能够正常使用纸人的身体，只除了纸人身体比较小之外，在行动上跟正常人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这种手法，特情师们闻所未闻，就连终老都之言，做不到。
那么如今出了事，能找的其实也就只有沈初一。
幽都本地的特情师赶到，也根本无济于事，不过他们砸了大量的符纸，至少先把灵力供应给补上，这样能尽量减少对已故专家们的灵魂消耗，损伤也能小一点。
但到底怎么样，他们其实也看不出来的，只是凭着本能做点事情，比干等着强。
不过看那几位专家还能谈笑风生的样子，似乎……灵魂损伤没有那么大？
大家焦虑归焦虑，倒是没有到绝望悲恸的地步。
沈初一赶到现场时，了解内情的人全都眼前一亮。
此刻小雨淅沥沥地不断，帐篷外，幽都特情处的人，还有安全部门的人员都在严密防守。
沈初一验证身份之后，直接进去帐篷。
帐篷内，有两个特情师和一个普通专家，在陪着席子上那躺了一排的纸人说话，这情形看起来还是颇为诡异的。
席子上躺着的那一排，说是纸人，其实已经看不出来纸人的形状，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糊成一团。
看到沈初一，幽都特情处人顿时眼前一亮。
沈初一看看那些纸人的情形，伸手数模了一下席子，席子上有一层淡淡的粉末。
她就说，如果真跟她猜测的一样，这些纸人专家根本撑不了这么久，原来是这样。
她看向特情师：“谈教授呢？”
“谈教授说去现场再看一下，应该很快就回来。”
沈初一点点头，没再多问：“帮我把这些稻草给扎一下，像我这样……”
她来的时候，带来的还有稻草。
她居然就地扎起了稻草人，那两个特情师也赶紧帮忙，不过他们大概是第一次扎这东西，速度比较慢，不过好歹也算是扎起来了。
反正是比较粗糙的手工，暂时不考虑那么多，先把已故专家们的鬼魂给引导出来再说。
沈初一的手法很粗暴，直接捏起一个已经不成形的纸人，揉成团，沾一点席子上面的粉末，而后手指直接在虚空刻画，随着她手指动作，虚空中赫然出现一个个金色符文！
别说这符文一般特情师见都没见过了，光这虚空画符的手法，他们就从来都没听说过！
虚空画完符文之后，沈初一直接捏住那些符文，一部分拍进揉碎的纸人里，一部分拍进扎好的稻草人身体里。
须臾之后，那稻草人竟然开始动了！
两个帮着扎稻草人的特情师已经看傻了眼。
待沈初一全部弄完之后，几个稻草人的肢体都开始慢慢活动、舒展……
稻草人开口说话了！
这一幕还是很诡异的，比纸人看起来还要吓人。
沈初一：“暂时先过渡一下，等两界交流科研中心建好之后，他们就不用这样了。”
那个时候，相匹配这些已故专家们的高科技身体也应该能做出来，到那个时候，他们外表上看起来将会跟普通人一模一样。
“请问大佬，这种情况是怎么造成的？”
毕竟还有那么多纸人专家呢。
如果不找到原因，那些纸人专家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沈初一走出帐篷，看向这一方山水。
她道：“占了山神的地盘，没跟人打招呼。”
“可……怎么打招呼？也，叫不出山神啊？”
沈初一：“当然叫不出，山神早就不在了。在这末法时代，根本容不下神的存在。”
神乃世界之灵，以万物意念信仰而生。
万物对神没有信仰，神自然就会慢慢泯灭，神躯会崩溃重新化入世界，滋润世界。
这里的山神也早就不在了，但他还留有一丝意念，一丝威压。
别看就只一丝，但对于末法时代的一切生灵来说，都是比较恐怖的。
人还好说一点，早就习惯了末法时代的生存条件，对灵力意念的感受非常微弱，也就不容易受伤，最多是会做噩梦，身体弱的话可能会生几场大病。
但是短时间内看起来似乎都没事。
而最先受到山神残念伤害的，就是这些只有鬼魂的已故专家们，他们的纸人身体和血肉之躯是不同的，完全没有抵挡山神残念的作用，因此他们的阴灵直接就被攻击到了。
纸人和灵魂结合为一体，被攻击自然也是被同时攻击，山雨就是最好的武器。
对普通水完全免疫的纸人专家们，在淋了这山间小雨时，就瞬间被伤到。
原本他们的阴魂会被伤得挺严重的，可是谈亦承刮了一些建木的碎末撒在他们身上……
建木是世界生机之初始，这一点点粉末，就足够维持纸人专家们的阴灵稳定下来。
同时，这些建木粉末，也是给山神的祭品。
纸人专家们吸收不了多少建木粉末，剩下的，撒在地上，都归于山体。
不过，谈亦承知道他脖子里挂的那个木牌，是从建木上取下来的吗？他怎么知道要刮一点粉末的？
别说，这点粉末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否则等她赶来，这些纸人专家们的阴魂，就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根本无法再凝聚成形了呢。
安顿好这些专家们，沈初一从帐篷出来，就看到了正在走近的谈教授。
帐篷外面的山雨已经停了，她额前的头发还是湿的。
谈教授走到近前来，看到她，微微皱眉：“专家们没事了？”
沈初一点头。
刚想问他怎么知道要刮一点建木粉撒下去呢，谈教授也不问别的，抓住她的手腕，就拖她走。
“哎？”
谈教授把她带到他的帐篷，拿毛巾给她擦头发。
沈初一：“我烘干一下就行了。”
正在给她擦头发的谈教授，动作立马僵了。
沈初一：“……那你擦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急败坏，沈初一总觉得谈教授接下来给她擦头发的动作有点儿……粗暴。
沈初一忍不住咬指甲。
这次确实是她不解风情，打直球习惯了，经常忽略掉生活中的一些浪漫小细节。
“指甲好吃吗？”
谈教授的声音幽幽传来，“上次来幽都，你这只手捏碎了一只鬼，容我再提醒你一遍是怎么捏的吗？”
“……”
不用！
上次被谈教授连续提醒之后，搞得她吃东西都没法再嗦手指了，刚才咬指甲的时候，脑子没多想，真的是下意识的行为，结果又被谈教授抓包了。
谈亦承：“看来每天都得提醒你一遍。”
沈初一：“那啃都啃了，还能怎么样啊……唔……”
给他擦头发的谈教授，来了个突然袭击。
他扣着她的头，直接弯腰亲了上来。
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啃指甲后的嘴巴，要怎么处理。
不得不说，一身工装，身上甚至还带有些许泥土的谈教授，忽然强势地来这么一下，荷尔蒙爆表。
主要是，很会亲。
这么会亲的结果就是，沈初一被撩到了。
没看到大鱼大肉之前，脑子里知道大鱼大肉好吃、想吃，但也就是想想，比较容易克制。
现在，肉香四溢的汤汁拿给她泡饭，味道一级棒，让她无法克制地产生遐想。
汤汁都这么好吃，那肉呢？岂不是人间绝味？
可偏偏，没肉吃。
就给喝口汤……
被撩动起来的味蕾，真的特别不爽呢。
“吃饭了吗？”
谈亦承抬手擦一下她唇角晶莹的水渍，声音低沉。
沈初一不爽地捏掐他：“不想吃。”
谈亦承按住她的手：“矜持点，沈同学。”
沈初一都被他给气笑了，两脚踩在他脚上，抬手勾住他脖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谈教授，刚才你亲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某位教授喉结上下滚动。
她踮起脚尖，身体紧贴着他，凑上去，咬了一口。
一瞬间，清晰的变化让她忍不住笑：“谈教授，矜持点。”
肉不给吃，肉汤总得喝个饱。
她就不信了，她忍着最多就是心痒难耐，他忍的话，啧。
反正她不好过，也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胡闹一通，沈初一肚子是真的饿了。
某位教授已经被她逼得眼尾发红，目光如狼。
不过这位狼先生，依旧非常克制，故作矜持地整理好自己，就带她去了帐篷外面。
此刻外面的雨已经完全停歇，天空上甚至出现了星星。
几位纸人专家都被转移到了稻草人中，灵魂受损的情况很轻微，基本没有大碍，大家也就放心了。
今夜休息，连续忙碌了很多天的工作人员，除了驻守防卫的之外，基本上都睡了。
谈亦承带沈初一去车边。
那边距离这边帐篷要稍微远一点。
高小聪同学的阴气电磁炉现在就派上用场，谈教授给她煮火锅吃。
这个季节的深夜，山里温度相当低，又刚刚下过雨，吃点火锅再舒服不过。
新鲜的菌菇、冰箱里冻的肥牛片，各种肉丸，看起来后勤保障是相当充足的。
辛辣的火锅底料煮开，香气四溢，天上星光，地上篝火，还有滚烫的火锅，舒坦极了。
吃过饭后，沈初一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特别俗的问题。
“谈教授，经验很丰富啊。”
她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阴阳怪气。
毕竟谈教授，真的很会亲。
她也不是情感经历空白的少女，说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但谈教授的技术，还是能让她惊艳。
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对于看上的男人，只要对方单身她就会毫不犹豫去追，她也不介意对方有感情经历。
但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心底还是会有那么一点不太爽的心理。
她在等谈教授回答。
谈教授收拾好东西，重新烧一锅水，给她煮一点清淡的青菜汤，去油腻。
闻言，他回头看她：“什么经验？”
沈初一舔了舔唇角：“明知故问。”
谈教授目光一如既往得清亮，面色淡淡的：“你想问我的感情经历？”
沈初一：“我不该问？”
“可以问。”谈教授认真回答，“这是作为我女朋友的权利。”
见这人没有主动交代的意思，沈初一不由得磨牙：“所以呢，有过前女友？”
谈亦承点头，干脆利落地承认：“有。”
他弯腰去往锅里加水，没人看到他嘴角微微翘起的微弱弧度。
果然！
有女朋友，难怪这么会亲。
说好了不介意对方的情感经历，只要对方在此时此刻是喜欢她就好，可还是会觉得不爽。
“哎不对啊，你外甥不是说你家里人一直很操心你的情感问题，说还怕你跟岩石结婚？”沈初一皱眉。
这些都是王子续说的。
还说一开始家里怕他是gay，后来觉得是gay也没关系，再后来家里人甚至以为他会跟岩石结婚。
他交女朋友的事情，家里人都不知道吗？
谈亦承：“我交往过的女朋友们，他们不知道。”
沈初一：“……”
交往过的？们？
好家伙，这还不止一个！
一个个地练习，难怪那么会亲，技术都惊艳到她这个老油条了！
行啊谈教授，看不出来啊。
谈亦承坐下来，对着篝火看她：“你呢？有过前男友吗？”
沈初一：“没有。”
毫不犹豫。
她这具身体就是没有嘛！
至于说穿越的那么多世，又不是在这个世界啊，跟一般人比起来，她只不过是一次次地带着记忆新生，上辈子的情缘，总不至于要算到这辈子头上吧！
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她现在就是没有前男友，没毛病呀。
谈亦承盯着她，那眼神儿，有点儿……让她觉得凉飕飕的，这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某人已经坐过来，将她一把拉入怀里，亲了上来。
谈教授确实太会亲，一开始她还想着反攻，可她的技术比较莽，咬伤了某人……
偏偏被咬伤的某人，半点儿都不愿意停下来，她被他亲得浑身发软，索性勾着他的脖子，好好享受。
次日一早，他们的工作还要继续，沈初一要走了。
沈初一看着谈教授那破皮结痂的嘴唇，有一点点的心虚，但很快就又理直气壮。
别以为技术好，就能让她忘记这人有无数个前女友的事。
一直到回学校，沈初一还是觉得有些气不顺。
明明……她不应该介意的。
真论感情经历的话，她比他更丰富才对。
但就是不爽。
这大概就是人类本质的双标吧，她改不了。
12月初。
应许他们出国比赛，沈初一作为随行人员跟他们一起出国，但实际上她有她的任务。
到了黑鸟国土，沈初一就跟国家体育代表队分开，看起来她好像就是蹭一趟飞机。
介于沈沐晴范薇那一连串的幺蛾子，沈初一现在也是出名了，实在是这等惊天动地的八卦，在国内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对于沈初一蹭飞机的行为，大家也都没说什么，反倒是对她这个人很好奇。
但运动员们长途飞行要保存体力，也都没顾上多聊。
从机场出来，沈初一打车，跟普通游客一样，去往那些热门景点，拍照、购物，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
玩着玩着可能是觉得不够尽兴，她还找了个导游，带她去有特色的地方转转。
现在国外的导游可不仅仅只是导游，什么都做，比如房地产经纪之类的。
沈初一对N市还是很感兴趣的，国际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寸土寸金，豪宅当然也是相当贵的。
沈初一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账户，没钱了，那算了，下次再买吧。
导游按照一般游客的心理，问沈初一要不要去古董店看看。
有不少人出国了都喜欢逛逛当地的古董店，众所周知玉兔国在那些年有很多文物流出国门。
曾经有人在一家古董店花了几十美元买到了一个明代的古董花瓶，拍出一百多万鸟币。
还有人淘到古董字画、古钱币等等。
一般游客也不会买昂贵大件，小件的也不贵，买着玩呗，说不定就捡漏了呢。
沈初一跟着导游去看看。
古董店还真不少，说是古董店，其实更像是工艺品店，里面大部分都是现代工艺品，有一部分是故意做旧的样子。
还有不少，应该就是从国内弄出来的做旧的东西，拿出来卖价格直接翻上十倍，也有人买，都想着捡漏呢，各凭本事。
沈初一看上一个铜像，伸手敲了敲：“这个怎么卖？”
“3000鸟币。”
真不便宜啊。
店里有几个也在挑东西的，都是玉兔国人，一看就忍不住跟沈初一说：“小姑娘，这就一铜像工艺品，咱国内多的很，没必要花三千鸟币买，真没必要。”
沈初一抱着掂了掂：“还挺沉的。”
“它就是实心的铜，那也不值这个价格，更何况……”对方压低声音说道，“何况这沉甸甸的，大多都是灌了铅。”
这倒是实话。
沈初一笑着点头：“确实。老板便宜点卖吗？我拿回去放家里当摆件，这铜像还挺有特点。”
见沈初一是诚心要买，老板价格没有咬那么死，怕生意给谈黄了，但也没降多少。
最终她以两千块鸟币，拿下这个铜像。
沈初一也不太在意，直接跟老板说：“帮我找快递打包一下，邮寄回国。”
老板同意了，反正又不要他贴运费。
不过在东西临出之前，老板还是又检查了一遍，就是一个里面灌了铅的铜像而已，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沈初一跟着导游把附近这条街的都给逛了一遍，这边的店里，东西可真是不少，其中最多的就是明显玉兔国风格的古董字画、花瓶、钱币这些，还有少部分黑鸟国本土的钱币等。
沈初一像是暴发户一样扫货。
真就是扫货。
除了第一个店就买了一件铜像之外，进入到其他店里面，都是疯狂扫货购物。
导游都被沈初一这手笔给惊到了，真就是一散财童子。
她买的东西很多很杂，玉兔国风格的古董字画、瓷器、青铜器、古钱币，甚至还有黑鸟国和欧洲那边的古钱币等等。
她看上的都会买，问价之后，就是象征性地还价一下，只要老板同意，她就立刻说要。
老板不同意的话，她会再稍微考虑一下……可能买，也可能放弃看下一件。
以至于到了后来，只要是她还价，老板立马就同意，生怕再硬一点，她就不买了。
能多卖出去一件就是一件！
导游直接看傻眼了。
店里的其他顾客也都一脸无语，其中还有盆国和玉米国的游客过来挑选东西的，不过他们大多都是只看不买，大家都像看傻子一样看沈初一。
其中一些玉兔国的游客，也大多都是只看不买，毕竟在这儿，你就算是把他这一家店全都买空，都不一定有一件是真的。
虽然这些东西的价格也并不是真按照古董价格卖的，可是一下子买这么多……
那也真是人傻钱多。
有玉兔国的游客认出了沈初一，就赶紧劝说她别买了。
有时候人购物消费上头的时候，是会失去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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