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微风拂过常青树翠绿的叶片,杏黄色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洒在绿草地上,庭院里种植的重瓣蔷薇正值花期,绕过篱墙垂下,桃粉色的花开得正灿。
容泽牵过容因的手,把他从飞梭上带下来。林翡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快要踏进院门时,才突兀地开口说:“陛下,我来牵着哥哥吧。”
容泽领着人的动作停滞了片刻,脸色难看极了,却仍然松开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了。
“哥……”容因的话断在空中,林翡身上凉浸浸的气息从身后袭来,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他,这姿势像是把容因搂在怀里,他不自在地动了动。
林翡很有分寸地退后半步,温声说:“进去吧,哥哥。”
白色的木漆门是敞开的,满脸笑容的女佣站在门边迎接他们,客厅里摆放的餐桌上铺上了浅蓝色格子的桌布,上面同色系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紫罗兰,中岛台上的陶瓷茶壶上绘了几朵蔷薇花,茶杯还在冉冉冒着雾气,一切看起来都温馨而美好。
容泽不知去了哪里,那女佣并没有解释,而是站在离他们半步远的地方引路,走廊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油画,大多数是一个面容沉静温柔的女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玩耍,在充满花香的小花园或是铺散着贝壳的海滩。
再往里走,日光变得暗淡,灯火也是昏黄的,油画的内容渐渐变成了笑容明艳的女孩,从尚且需要人扶着走路一直到青春正盛的少女,她的长发垂在腰际,有一点天生的自然卷,鹅黄色的裙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眉眼弯弯地看过来。
容因的气息不太稳,抓着林翡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林翡并未看他,只是轻声安抚他:“我在这里,哥哥。”
最里侧房间的门并未关紧,缝隙里隐约可以看见铺满了整间屋子的画具,油墨的味道十分浓郁,女佣快步上前,敲了门:“夫人,公主殿下来了。”
桌椅推动的声音传来,房门被拉开,女人温柔的嗓音欣喜不已:“你们终于来了。”
她穿着鹅黄色的长裙,明显可以看出和油画中的女孩是同一款式,目光从门开的那一刻起,就始终放在右边的容因身上,一旁站着的林翡在她眼中似乎不存在。
女人温暖柔软的手握住容因,母亲身上特有的气息让他觉得很安心,忍不住开口道:“妈妈,其实我……”
“——姐姐。”
林翡微微一笑,上前半步挡在容因身前,侧头过去,浅咖色的眼瞳像融化的蜂蜜琥珀:“我们进去说,好吗?”
容因一下子泄了气,脸色苍白着勉强露出一个笑,说:“好。”
容夫人蹙起眉头,神色颇为不赞同地看向林翡:“因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打断姐姐说话?你小时候就这样,怎么长大了还没改?”
林翡顺从地道歉:“对不起妈妈,是我忘记了,我保证没有下次。”
她脸色这才好转一些,抬手抚了抚容因的脸颊,欣慰地说:“妈妈的霜霜都长这么高了,看来有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容因往画室里走,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叮嘱的话。
巨大的画室里到处都是画像,上面的女孩有的带着盈盈笑意,有的低下头似乎在害羞。摆在正中央的画架上有一副半成品,依稀是那女孩恼怒的模样。
容夫人献宝一般地牵着容因转:“霜霜,你看妈妈给你画了这么多画,你喜不喜欢?”
“……喜欢,”容因垂眸看着容夫人握着自己用力到泛白的手,重复一遍,“我很喜欢,谢谢妈妈。”
“宝贝喜欢就好。”容夫人高兴起来,伸手招呼落在后面的林翡,“因因,妈妈也好久没看见你了,过来给妈妈好好看一看。”
林翡说:“妈妈刚刚不是只顾着看姐姐?这时候终于想起我了?”
“怎么说这样的话?你和姐姐都是我的孩子,没有区别。”她嘴上说着责怪的话,情绪却肉眼可见地因为这略显俏皮的玩笑高了起来。
容夫人一手拉着容因,另一只手拉着林翡,再次说了同样的话:“因因要保护好姐姐,记住了吗?”
容因重重地甩开林翡的手,快步朝停在门外的飞梭走去,任凭他怎么叫也没有回头。
“哥哥!”林翡又叫了一声。
容因仍没有回头。
林翡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阴戾。过了一会儿,他不远不近地追上容因,跟在他身后,声音显得十分委屈:“哥哥为什么不理我,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你别跟着我。”容因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不要。”林翡几步追上他,从身后环过他纤细的腰身,把头搁在容因的颈窝处,可怜巴巴地说:“哥哥,你骂我打我都行,不要不理我啊。”
容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挣扎起来,却被林翡抱得更紧。
“不要推开我,哥哥,求你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下颌处滑落在容因的锁骨上,很快变得更多,容因拉开他的动作一顿。
“喂,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翡的声音很慌张,掩饰什么似的,很快把站直身体,退后半步,别过头,故作轻松地说:“我没事,哥哥。”
尽管尽力绷紧了嗓音,却还是能听出一丝不明显的哽咽。容因离他很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容因有点纠结地转过身:“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怎么你。”
林翡见他转过来,就急急忙忙地也转身,用手背一下一下地偷偷抹眼泪,嘴上还要若无其事地说:“我没哭,哥哥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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