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才恢复了点精神, 手下意识地向枕边一摸,却并没有摸到手机。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早被会所门口的保安收走了。
一想到这茬他就有些肉痛。
他人糊, 赚得不多,每个月的钱大半付给房东,留一些打给妈妈,剩下的才归自己用,换手机也不是说换就换, 还得咬咬牙纠结一会儿。
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只是那部手机从五六年前一直用到现在,里面的很多东西对他来说都挺重要的。
比如刚成团时和队友的合照, 自己写的一些灵感片段,还有一个已经停止运营的星云app,他用了这么多年的的树洞桃源乡。
盛知新仰面躺在床上,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他没记错, “星云”在应用商场里已经找不到了。
那个app可以说是他接触音乐圈的契机,上面有不少不火的音乐人,固执地守着一方净土写自己的歌。
当时盛知新在学校的超市打工, 每次值夜班的时候就会打开“星云”, 点进他常听的那个主播的直播间。主播寡言, 直播间里没几个活人,唯独一个无聊的盛知新在弹幕区和他频频互动。
“你可以火的, 你要坚持,你火了我就是你的第一个粉丝了。”
“这些歌都是你自己写的吗?你好厉害,歌写的真好听。”
盛知新平时听了不少鸡汤,逮着个失意人便卯足了劲灌。
主播刚开始不理他,后来似乎被他执着的精神打动了, 终于说了句“谢谢”。
“就算我们以后出道了还要有联系,好吗?”盛知新见他终于理人,立刻得寸进尺,“我觉得你的音色很特别,我挺喜欢的。”
主播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再后来,等他签了公司,app就没了。这些萍水相逢的人永远成为了大数据洪流中的一段代码,被记录在那个停止更新的app上。
而只有他还坚持着给那个唯一互关的主播发流水账日记,似乎还在履行着两人当年的诺言。
居然已经过去五六年了。
相当于一个普通人的十五分之一辈子,而自己依旧一事无成,昨晚还险些把命丢了。
说起来,温故好像投资了“星云”的重启计划,以后找个机会问问他,说不定还能把这个过气小软件给下回来。
卧室的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了林莫奈的声音。
“你能耐了是不是?还真的闷声干大事,等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尸体都凉透了公司通知我去吃席了?”
林莫奈没和他客气,劈头盖脸一通训斥:“那天你给郝静夜换房间我就觉得不对,她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一下瞒两个,你以为你是关二爷,能单刀赴会吗?”
盛知新将胳膊盖在眼睛上,由着他骂,整个儿一个“不抵抗”的消极态度。
林莫奈来的时候走太快,刚刚又竹筒倒豆子似的稀里哗啦骂了一通,这会儿气喘不匀,只能粗暴地将一旁的椅子扯过来坐在上面,一双眼睛仍然气势汹汹地瞪着盛知新。
“林哥,我知错了,”盛知新说,“我又把自己工作毁了,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干这行啊?”
“是工作的问题吗?是你差点把命都送里面的问题,你是有多不信任我啊?”
盛知新小声嘀咕:“没有不信任你啊,我这不是不记得你的电话号码么......”
林莫奈眼睛一瞪:“你不仅单刀赴会,你还住在这个人家里,这个人我也警告过你,他——”
这时,卧室门被人轻轻叩响。林莫奈像被人按下了静音键,后半句话立刻没了声音。
“是我打扰你们了吗?”温故推开门,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林莫奈身上,“林老师?”
林莫奈脸上堆起一个假笑,站起来对着温故鞠了一躬:“林老师不敢当,谢谢温老师帮了我们家小盛,今天来得匆忙,没带谢礼,以后一定补上。”
温故听了这话,微微挑眉,眼中含着点意味深长:“谢礼倒也不用了,我也不是那种想拿好处才帮忙的人。”
盛知新轻咳一声,拽了拽林莫奈,让他少说两句。
温故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林莫奈的敌意,弯了弯眼睛:“既然林老师都来了,赏脸在我家吃个便饭?”
林莫奈点头:“那就麻烦温老师了。”
温故将门刚关上,盛知新便瞪了一眼林莫奈:“你能不能别看见谁都一脸敌意?”
“我看见谁都一脸敌意?我只看见他的时候一脸敌意。”
林莫奈轻哼一声:“你忘了他之前怎么带你节奏的?”
“温老师说了,那是个误会。”
“误会?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但也确实是温老师把我从会所接走的,”盛知新蹙着眉和他据理力争,“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救了我一命。”
林莫奈不为所动:“估计也是抱着什么目的来接触你,让你欠他一个人情,以后好谈条件。”
“林莫奈!”
盛知新急了,低声喊他:“温老师人不坏,他挺单纯的。”
“单纯?他?”
林莫奈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我告诉你,这帮娱乐圈的人一个赛一个精,到时候你被骗了还能帮人家数钱呢。”
盛知新知道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在见识了艾新和聂英哲这群牛鬼蛇神后,温故当真在他心里算得上一朵毫无威胁的小白花。
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盛知新扭过头去,不想再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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