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号,风声吹卷起烈焰,将这片夜空照成了金黄色。
简静听见了救护车“呜呜”的笛声。
“救护车来了。”她马上说,“再坚持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指下的脉搏微微跳了跳。
简静再接再厉。
“离这里最近的是一个私人医院。”她说,“一会儿我就让救护车把你送到那边去,五分钟内让你进手术室。医生肯定是最好的,开一次刀一万块,很贵吧,要是人死了,钱白花,我最多替你垫一下,绝对不会帮你出这个钱的。”
“呜——呜——呜——”
救护车的警笛越来越近了,根须的修复速度也开始变慢,粗壮强韧的枝干飞快变得脆弱粗糙,好像秋天发黄的草叶,用劲就会扯断。
简静轻轻说:“好不容易找到凶手,你总要告诉张佩如一个结果,还要去告诉你的父亲,一切都了解了。”
想一想,又说,“马上过年了,年终奖不要了吗?买新房……买新车!”
根须在掌中溃散,变成焦透的碳,冷风一吹,像一卷黑烟冉冉飘起,仿若徘徊不去的幽灵。
简静挥挥手,打散了这股气味古怪的烟气。
她绞尽脑汁地思索,还有什么能把一个躺平的人叫起来?
老高从警车上跳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冲天而起的火焰舔舐着天空飘落的雪花,简老师的车开着,里面躺了个人。他招呼医生赶紧过去,自己则小跑到简静身边,听见她说:“集合了!吃饭了!下雨收衣服了!”
他倒吸口冷气,汗毛根根竖起,后背冷汗直冒。
张嘴,喉咙发紧,每个字都好像挤牙膏:“简老师?”
“他没气了。”简静十分冷静地说,“医生呢?呼吸机呢?”看到医生准备救余灿,粗暴地打断,“别管他,死了活该,救他!”
老高赶紧冲过去拉人。
别怪他偏心,犯人和同事谁重要,谁都知道怎么选择。
医生飞快检查季风的伤口,看完松口气:“还好还好,心脏偏半寸。”
简静:没偏,刚修好的。
又看肺部,说:“肺部有积血,子弹打的?”赶紧叫人来抬担架,“脸上怎么回事?烟?”
简静:“对。”
医生抽气,心肺损伤,失血过多,呼吸道吸入大量烟尘,真要命了。他大喊:“快,赶紧送医院!”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人抬上救护车,上血压仪,上心电图。机器的图表比摸脉搏明显得多,他的心跳几乎没有,血压低得不像话。
老高的一颗心冰冷冰冷的,忍不住和医生说:“他还年轻,没结婚没孩子,爹妈都没了,家里还有一个读书的妹妹,你们一定要救他。”
医生脸色凝重,给医院通话,要他们准备手术用品,尤其是血浆包,这出血量太大了。
简静浑身不舒服。
老高看出她坐立难安,徒劳地安慰:“简老师,不会有事的。”
简静瞟他一眼,想想,翻身冲到驾驶室:“你让开,我来开!”
司机:“我已经开得够快了。”
“让我来。”她说,“你太慢了。”
司机觉得她在发神经,家属有时候就是会失去理智,也不想计较,但简静看准这一带路人稀少,道路宽敞,居然直接把司机拽走,自己坐过去。
“你疯了?!”司机莫名其妙被塞到副驾驶,火气直冒。
简静理也不理他,系好安全带,招呼:“你们全都坐稳了!”然后,一脚油门踩到底。
救护车“嗖”一下弹了出去。
救护车的司机由医院聘请,驾驶技术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但简静不然。她的驾驶水平一般,反应速度却是一流。
直接把速度飙到最高,救护车无视红绿灯,她完全没把路上的车放在眼里。看到缝隙就钻,看到其他车就闪避,灵觉加持下,一切交给本能。
不去思考该怎么开,眼中只有前面的道路。
简静想,我才不要坐等结果,能争取的胜率,绝不会放过。
提前十秒钟都是好的,提前一分钟就更好,三分钟、五分钟,也许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速度太快,车体飘了起来。
老高死死抱住推车,人就坐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但他撑住,大声说:“简老师你放心开,后面没事。”
简静一点没听到。
这一刻,她好像在玩开车游戏,眼前只有车和路,其他什么都不关心。而臃肿的救护车在她手上,就成了一个灵巧的胖子,闪身躲过来不及避让的车流,钻进狭小的缝隙,有路就走,拐弯也不减速,横冲直撞,眨眼就飞。
车主们虽然被吓一跳,但警笛声由远而近,大家心里有准备,倒也没出事,最多嘀咕两句:“开这么快,看来很严重啊。”
更多的车主在听见鸣笛声后,自发地停下来避让。
种种原因加持下,原本十分钟的车程,愣是被简静缩减到六分多钟。
救护车停在急诊门口,医生护士全都等在那里,车还没停稳,他们就准备好接人进手术室了。
简静看着他们把季风推进手术室,心里空落落的。
他的命交到别人手上,她再也无能为力了。
她觉得很不甘心。
不是不能进手术室不甘心,是翻旧账,觉得自己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却白白错过了,浪费了。
第一次过去,救蔡昕干什么呢?应该先把余灿解决了。
没有后面那一刀,情况还不至于这么坏。
简静这么想着,却也清楚,假如再耽误下去,可能蔡昕就会死,当时火场里已经缺氧了,大活人都会被活活闷死,不要说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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