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摸了摸自己的蓝眼睛。
沉默地接受了现实。
她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对侍女小梅嘱托道:“休息一下,我们准备下山吧。”
看小梅方才出去,雪也快停了。
趁着饥饿感还没击垮这具羸弱的身体,?她要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处村落也好。
雪后初晴,?被乌云遮蔽了大半的天空逐渐显出蓝色,?暖融融的太阳泼洒而下,阿音走出了木屋的门,?让自己沐浴在阳光下,享受着冬季最可贵的温暖。
对于大多数没钱取暖的穷苦人家而言,冬天的太阳就是悬着一条命的稻草。
阿音被侍女小心搀扶着,?她见识了自己如今能体弱到什么程度,也不敢拒绝,二人踏着厚厚的雪毯,?沿着几乎被大雪淹没的山路行去。
值得庆幸,?那场雪崩好像把她们的坏运气消耗光了,阿音她们终于没再遇到坎坷,一路顺遂地找到了人类聚居的小镇。
她们找到一处酒馆,?侍女小梅点了几个菜,又斟了一壶热水,?阿音才感觉到活过来了。
也许是见她们两个真·弱女子可怜,出于同情,?酒馆的老板主动给她们提供情报,还把她们这单免了。
“你们竟然是从雪崩中逃出来的啊……”老板唏嘘,“太不容易了。是出来找家人的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你们早日找到亲人。”
“这个镇子就有邮局,?你们可以先寄信给家里。”
“谢谢您。”
给店家老板道谢后,阿音便和侍女一道享用了热腾腾的菜肴。
这酒馆的菜说不上多丰盛美味,阿音的胃口早被禅院家养刁了,她本不会轻易为一桌菜动容。
前提是,她没有刚刚从九死一生的险境里逃脱。
她就觉得这桌饭菜美味到流泪,极大地熨帖了她的心灵。
为什么说吃饭是缓解压力的有效方式呢,这就是了。
阿音一边在心里呜呜,一边敞开肚皮风卷残云式扫荡饭桌,看得侍女小梅目瞪口呆,感叹果然经历过险境的人,性格也会发生微妙的转变吗……
“小姐,打算寄信给本家吗?”
阿音忙着往嘴里塞东西,闻言点点头,含糊着说道:“对,这比我们两个跋山涉水相依为命要好多了吧。”
傻子才会用脚去丈量大地。
尤其是阿音发觉自己的咒力全失,只留下那么微弱的一丢丢,宝可梦大师的身份也被无情剥夺,可谓毫无自保之力。
她需要迅速和本家势力会合。
即便,那是想一次让她胃痛一次的“五条家”。
小梅的眼神却飘忽了一瞬,羞愧的红云浮上了她的脸颊。
“小姐,很抱歉……”她紧张地揪着衣服,“我、我并不知道五条家的地址。恐怕不能帮上忙。”说罢,她的头低了下去。
原本她们只需要坐在车上,等着被五条家的仆从迎走就好,小梅觉得没必要,便没有多问一句五条家的地址,如今可谓心里充满了后悔。
毕竟,谁也没料到途中会出现这种意外啊。
阿音拿筷子的手一顿:“哦,没事。我知道。”
二十年后的某位五条先生可是把他家的通行证都给自己了,更何况地址。
“不愧是小姐!”
心性单纯的侍女并没有想太多,她只当是阿音早做了准备,以预防突发情况。
阿音干笑。
如她所想,即便自己的身份只是个脱离家族许久、地位不高的庶女,也不至于连接送的马车都没有,这未免太过凄惨了一些。
她的“父亲”和自己无冤无仇,没必要这么针对她。
阿音寄出去的信很快得到了回音,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这个身体孱弱无比,光是这段时间的活动就耗尽了她的体力,后来阿音不得不让小梅去替自己跑腿。
她得做好充足的准备。
首先就是适应身份的转变,如今的她名字是“五条音”,除了和父亲的一点血脉上的联系外,无依无靠,站不稳脚跟。
和之前被两个家主待如亲友、处处照拂的“阿音”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阿音思量着,忽然笑了出来。
她现今的情形,像不像初入贾府的那位林妹妹?
更要命的是,她这些天把自己的身体研究了个透,悲惨地得出了“资质平庸、咒力微弱”的鉴定结论。
据她了解的御三家那种德性,她一出身庶女,二资质不佳,即使到了五条家也定然是不受重视的一个透明人,不至于成为下人,但注定是底层的命。
在她找到脱离这个世界的方法之前,她要在五条家尽可能生活下去,如果能改善自己的处境就更好了。
血亲路线走不通,变强路线被天资堵死。
她只能另辟蹊径了。
………
五条家的行动很迅速,兴许是害怕再慢一步阿音两人就要饿死在街头,经过重重波折,阿音终于顺利见到了五条家的下人。
他们对她的态度很是恭敬,阿音趁机向他们打听五条家的人员组成。
重点是她的兄弟姐妹。
侍从秒懂,也不绕弯子,很爽快地给了阿音想要的情报。
算上阿音,五条家这一代共有六个孩子。
四个男生,两个女生,阿音的年龄算大的,排行第二,在她上面只有一个兄长。
也就是说,她是家中长姐。
阿音:……
她忽然有股不太妙的预感。
“那,嫡系的呢?”
长幼次序绝不是大家族判断地位高低的决定性因素。
纵然这一代有六个孩子,真正出身嫡系的却只有两个。
大的那个名为五条诚,今年十九岁。
而小的那个……
说到这个人时,下人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仿佛只要提到他,都不自觉地带上了敬畏和恐惧。
“小少爷名为五条悟,今年正好八岁。是家主大人最出色的嫡子,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也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
说到此处,下人的眼睛悄悄往上一瞅,他自以为暗示意味很明显了。
他却只见到阿音全然呆滞的表情。
后面他说了什么,她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了。
脑子里回荡的只有那句“五条悟今年八岁”……
八岁。
而她十七岁。
阿音捧茶的手,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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