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不由自主地对着他勾出一个笑, 她站起身来,朝萧之琰走近几步,极为认真道:“驸马不必知道我究竟是谁, 你若是信我, 我便告诉你,我确实不是以前的慕芊, 或许可以这么解释,我是一缕不小心入主了这具身体的游魂罢了。”
她最终还是用了玄乎其玄的鬼神之说, 可萧之琰真的会信吗?
萧之琰思索着她的话,半晌点了点头:“先前我从不信鬼神之说, 但如今,我信了。”
慕淮心中豁然,笑道:“好, 既然驸马信我,那我们继续回到之前的问题, 现在是驸马离开的好机会, 何不趁此机会一走了之?驸马藏愚守拙了这么多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欠一个离开的最佳时机,依我看,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明日我独自回去,驸马可在此等待,我回到公主府后便用你院中的信鸽帮你传递消息给韩舟, 他掌管朝歌城防,想必一路回去的各处关口一定能打点好,再不济, 我可以在京中制造假象,过个十天半月后再宣布你失踪的消息,如何?”
萧之琰听着她严丝合缝的周密计划,好像是老早便策划构思好的一般,且她对自己平日的观察十分细致,甚至知道他养着与外面传递消息的信鸽,他神色复杂地盯着她,只道:“你为何要帮我?”
慕淮又凑近他身前几步,抬首望着他,眸中熠熠生彩:“我想与驸马达成一个合作,不知驸马可有兴趣听?”
萧之琰短暂一愣道:“什么合作?”
慕淮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助驸马顺遂回国,但若将来有一日,驸马在大齐夺回太子之位,要出征大炎的话,请尽可能减少伤亡,善待大炎百姓,绝不屠城焚城,可好?”
气氛沉默了数秒,萧之琰眸色沉沉,寂而无言。
慕淮继续加把劲道:“我知你心有疑虑,我亦有我的打算,我虽是闺阁女子,但我并非耳目塞听,我知道,大炎如今早已民生凋敝,百姓身处水深火热,此刻,若是有一只军队能体恤黎民之苦,不伤百姓一分一毫,不取百姓一丝一厘,那我相信,这支军队入城,百姓不会拼死抵抗,反而会夹道相迎,小胜靠智,大胜靠德,怎么对百姓,如何用人才,方是一个君王的长治久安的最佳之道。”
慕淮说完这番话后,发现萧之琰凝视着自己,眸中神色几经变幻,让人难以捉摸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方才这番话确实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她竟然在劝一个未来暴君,如何行德政,施仁道。
萧之琰会愿意吗?
无论如何,这是她一早就选择好的方案,她坚信这条道路是绝对没错的!
唯有此法,她才能保全一切自己想保全之人,保全这大炎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
萧之琰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他带着些不可置信道:“你心挂百姓,为何不替自己想想?”
慕淮正色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君王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如今朝歌城内的王公贵族们依旧纸醉金迷,却不见城外已处处都是难民营,而整个大炎,还不知有多少饿殍遍野,尸骨遍地无人问的地方,在这些大灾大厄面前,我自身的安危又值几何呢?”
萧之琰脸上霎时浮现出震惊的神情,但转瞬便收了回去,他抿唇道:“公主虽有大义,但恕萧某不能从命。”
“为何?”
慕淮急切地追问。
萧之琰目光沉着道:“其一,我不愿再让你以身涉险,其二,我如今可以有一百种法子回国,但唯独不会是你说的这一种。”
难道,萧之琰回国的计划有变?慕淮一时有些颓丧,她唏嘘道:“那也就是说,我们的合作不能达成了?”
萧之琰沉默了片刻后道:“倒也不是,你方才所提的那些,我都可以答应你。”
慕淮的眼中刹那迸发出惊喜的神色,她一把搂住萧之琰的胳膊,差点跳起来,喜不自胜道:“那真是太好了,那我真是要替大炎的百姓好好谢谢你,萧之琰。”
萧之琰瞧了一眼她攥紧自己胳膊的那双手,不动声色地颔了颔首,复又问道:“不过,你为何如此笃定,我回国后能顺利夺权?”
慕淮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穿书知道一切这件事藏进了心里,方才说是借尸还魂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了,若再说自己是穿书而来的,岂不是更加让人难以相信?
所以话到嘴边,她又改了口,笑了一声道:“是我猜的,你如此聪颖,又算无遗策,若是回去了,自然不会让那些鸠占鹊巢的家伙得意太久,对吧?”
萧之琰轻笑一声,瞥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言下之意是你这人如此记仇,睚眦必报,得罪你的人肯定没好果子吃。
被萧之琰看出心声,慕淮干干一笑,掩饰尴尬道:“那些人丧尽天良,恶行累累,恶人自有天收,到时候也怨不得你嘛,你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呵,没错。”
萧之琰突然哂笑了一声,气息冷冽道:“等我回去那日,便是将十几年的被颠倒的命运摆正的一日。”
慕淮看到他眼中森然而起的寒意,可以想见那些人在他心中是个多么愤恨的存在,一阵胆寒从她脊背窜上全身,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高兴过头,竟然一直攀着萧之琰胳膊没松开。
慕淮赶紧松开了他的胳膊,退后几步,缩了缩脖子,萧之琰注意到了自己的举动,他下意识地收敛了寒意森森的目光,放低声音道:“方才吓到你了?”
慕淮违心地摇了摇头:“不曾。”
萧之琰的眸子微微转了一转,蓦然冲她张开了双臂,道:“那便来过来。”
慕淮一时瞠目,不知他何意,但碍着他直勾勾的眼神,又怕他误会自己惧怕他不肯接近他,在他的注视下,慕淮的脚步几乎是不听使唤地向他走去。
萧之琰轻轻搂住了她,温和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既然你不是慕芊,那你叫什么名字?”
“慕淮。”她轻轻应他。
“哪个淮,淮南的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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