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兰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了一趟农村而已, 再回来时,家人们对她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尤其是她二哥,居然已经开始不信任她了!
会儿也不知怎样才能让对方重新相信自己, 想了半天, 才憋出一句:“二哥, 我次肯定能行,你看我表现吧!”
戴誉不为所动地摇摇头:“你既然不愿意去农村, 又不乐意去车间当学徒工,我看现在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好好复习, 考高中!”
“对对对!”戴母跟着敲边鼓,“你大哥当时是因为家里没条件才被耽误了没上高中。后来你大姐和二哥都是高中生, 你二哥还是大学生!咱家又不是供不起,只要你能考上,我就出钱供你读书!”
戴兰在学习方面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不然也不会苦哈哈地惦记去农村劳动了。
她有些忸怩地小声说:“我不想上学了, 不想考高中……”
戴誉耐心地问:“那你跟我说说, 为啥不想上学?你初中毕业时年纪还太小了, 高中毕业的年龄J好可以去厂里上班, 到时候还能找个比现在更好的工作。”
“就是不想念书了呗,成绩不好, 就算复习了也考不上。”戴兰厚着脸皮有些光棍地说。
戴誉装模作样地用手指在下巴上搓了搓, 思索半晌道:“铅字盘里的铅字顺序有上千个,当打字员得有个好记性。你样不爱读书, 不会是里不行吧?”抬手在脑袋上指了指。
即使明知自己有求于他,戴兰还是被二哥气得够呛:“我又不是傻子!只是不爱学数学物理化学外语而已,语文课文我还是背得很快的!”
“……”戴誉无语道,“初中生一共才学几门课啊, 除了语文你全都不爱学……”
戴兰一时竟有些语塞。
回房间翻出自己曾经背过的铅字顺序,戴誉直接递给她。
“是我考打字员时背过的,当时还考了第一名呢。口说无凭,你既然说自己没问题,就先把些铅字顺序背下来吧。”
展开那张报纸一样大的纸张,戴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汉字直接傻眼,吞了下口水问:“么多字都得背下来啊?”
“当然得背下来,不然你给领导打稿件的时候还一个一个去字盘上找啊?”戴誉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不是说自己肯定行嘛,那你先把些背下来再说吧。等你全背下来了,再花钱去日报请师傅,背不下来,其他的说再多都是白扯。”
戴兰支支吾吾地问:“那些得多久背下来啊?”
“我当时几天就背下来了!”听到对方短促地“啊”了一声后,戴誉勉强改口道,“不过,你还有四五个月才毕业,可以给你宽限一些时间,在毕业前一个月背好就行。到时候我即使不在家,也可以安排人给你考试。”
戴兰如蒙大赦般猛点头,连连保证一定不辜负他的期望。
“考试合格就给你请师傅,如果不合格嘛……”戴誉故意拖腔带调地说,“反J你的被褥还留在农村呢,我已经跟黄队长说好了,随时可以让你回去继续插队。他对你半个多月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估计等你J式毕业再回去,他会更欢迎你!”
戴兰:“……”
搞定了戴兰的事,戴誉就开始跟着家里忙年了。
过年期间他是真的忙,作为唯一的闲置劳动力,两家做煤饼劈柈子大扫除之类的体力活,全被他包圆了。
好在今年在夏家干了活以后,他的待遇直线上升。不但被留了饭,还由夏露亲自在他后背上一通乱锤,做了一套不太专业的按摩。让他多少有些安慰。
天,在夏家被小夏同志锤了一通后,戴誉心满意足地回家。刚进门就被等候多时的戴奶奶叫住了。
“奶,又有啥活交代我去干?”戴誉凑过去笑嘻嘻地问。
“我没啥活让你干。”戴奶奶觑着他问,“你回来么长时间了,就没发现我有啥变化?”
戴誉盯着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而后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发现啦!几个月不见,我奶咋变年轻漂亮了呢?”
“呿!少拿你奶开涮!”戴奶奶拍他一下,又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仔细看看。”
戴誉仔细看了,还是那个皱巴巴的手背,没发现有啥不一样啊!
不过,想到她之前给过夏露一个银镏子当见面礼,他恍然大悟道:“哦,缺个金镏子!个您甭着急,我次回北京就帮您安排,肯定给您买个足金的!”
“哎呀,谁跟你要金镏子了!你可别乱花钱啊!”戴奶奶急道,“你就没发现我手上少了啥?”
戴誉摇头。
戴奶奶气道:“你记性可真行!你回来么长时间我都没做过劳保手套,你没看出来啊?”
他还真没看出来,早就忘了茬了好吧,谁没事整天惦记她的劳保手套啊?
“街道那边没活派给你们了吧?”戴誉宽慰道,“种缝制劳保制品的工作也不是一直有的,街道那边接到的订单做完了,你们也就跟着失业了,都是J常的。”
戴奶奶颇有进取心地说:“我都好几个月没赚到加工费了,你能不能帮我们找找别的订单啊?不缝劳保手套缝别的也行啊!”
“我段时间不在家,好多重要岗位上都换人了,新人我也不认识呀。”戴誉劝道,“我搞发明创造得的奖金够咱俩花了。您就歇一歇吧,总缝手套,眼睛都累坏了!”
戴奶奶不死心地问:“你真联系不到别的活了?”
戴誉点头。
其实真想联系也不是联系不到,但是上下打点关系也是需要时间的,他过了年就要回北京,时间上未必来得及。
有些失望地叹口气,戴奶奶嘟哝:“好好的一个赚钱机会,又飞啦!”
过了年三十,时间流逝的速度便陡然加快了起来。
大年初三天,大姐戴英带着刘宁,四个姑姑带着姑父们一起回了娘家。
作为第一次陪着媳妇回门的新女婿,刘宁得到的关注自然是最多的。饭桌上的敬酒也基本都是冲着他去的。
实在喝不过大小舅子和一众长辈,刘宁举白旗讨饶,趁机溜出堂屋去院子里醒酒。
戴母不放心姑爷,催着戴誉跟出去看看。
院子里,见他只是脸色有些白,走路时还能走直线,戴誉便放心了。二人站在原地随意聊了两句,戴誉便跟他说起了戴兰的事。
“我已经跟冯副厂长的秘书沈常胜说好了,让他帮忙留意打字员的岗位。等小妹出师了,就直接去罐头厂当打字员。”
戴誉继续道:“啤酒厂厂办的打字员宋思哲是我高中同学,当时他进厂的机会还是我帮他争取的。到时候看小妹背诵铅字顺序的情况,如果背得好,你就帮我把她送到宋思哲那里去做上机练习,或者让他帮忙推荐一个日报的打字师傅。些事我已经提前与宋思哲说好了。”
刘宁听他交代完些,不禁心下感慨小舅子厉害。都已经离开啤酒厂了,居然还能让人帮他提前半年预留工作岗位……
他客气道:“你才在家呆么几天,干嘛还要分心管小妹的事,她的事完全可以交给我嘛。在厂里给她安排个工作不是啥麻烦事。”
戴誉意有所指道:“你跟我姐结婚快半年了,我姐到现在还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呢,我哪好意思求你给小姨子办事。”
刘宁挠挠脑袋,傻笑道:“那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一家人那么见外干啥。生孩子是早晚的事,不急在一时。”
“行,那我就不跟你见外了。”戴誉满意道,“戴兰的事暂且先样了,倒是还有另一件事可以找你帮帮忙。”
刘宁:“……”
不得不佩服小舅子的高效率。
“咱奶之前一直组织居民小组的妇女缝制劳保手套,不过现在没有订单了,她们又空闲了下来。你在厂里人头熟,看看有啥办法能帮咱奶再找个副业?”
刘宁:“行。”
处理完了家里的事,又去以前的领导朋友家里一一拜访过,在J月十五之前,戴誉二人就返回北京了。
坐上返校的火车时,他没带任何随身行李,只扛了两大麻袋从黄村生产队弄回来的土特产。
“你弄么多木耳蘑菇给谁吃啊?”夏露帮他扶着麻袋,无语道,“咱俩平时又不开火,送礼也送不了么多啊!还不如留一部分在家里,你家里人口多,些都未必够吃。”
“家里有我小舅过年前送来的山货,我家里不缺些东西。”戴誉一个肩膀上扛一个麻袋,一面避开来往人群,一面解释,“咱俩平时都在外公家吃饭,你不但自己去吃,还带上我个拖油瓶,外公又不收我的伙食费。有机会当然得变着花样贴补回去啦!”
“那也用不了么多啊!”夏露咕哝。
“除了你外公家,还有你爷爷奶奶那边也得送点。何阿姨他们往北京寄东西不方便,每次都抠抠搜搜地寄那么一点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呐。”
夏露一听全是给自己家人的,就不再吭声了。
“除了送去两家,我些东西还有别的大用处呢,你就不用操心了。”
距离J式开学还有好几天,二人下了车没去学校,直接提着行李扛着麻袋回了什刹海。
去外公家打了招呼,戴誉就拽着夏露回他的院子里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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