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鸟停满了枝间,在残着薄雪的梅上扇着小翅。清脆悦耳的啼鸣,在月夜中回响。
平重衡立在院中,仰头环顾四下的梅枝,眉间的诧异越来越浓。
“春莺…”他喃喃地念着,“这就是镰仓的春日吗?莺啭流云,夜月梅雪……”
一只莺落在了他的肩上,茸茸的羽毛蹭到了他的耳廓。重衡侧头,余光瞥见了肩上的莺,神色越发恍惚。
那在月下出现,很快又消失的女子,到底是人非人?亦或当真是梅树的精怪呢?有传闻说,镰仓的山野有诸佛庇佑,这样的地方,也会诞生精怪吗?
他想起女子苏芳色的衣角,还有恬淡的笑容,神思越发.缥缈了。不知不觉间,天上隐隐飘落了些寒冷之物,落在面庞的肌肤上有着些微的冷意。重衡仰头一望,是雨丝中带着蒙蒙的春雪。
在这座佛寺里发生的事,说来当真算是不可思议。
他本是落魄的平家武将,被拘禁在此地沦为阶下囚徒。明明荒野无人,四岭清僻,可偏偏有一位美丽高贵的女郎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自述本是附近长大的女儿家,因爱慕他而现了身。
这样的女郎,恐怕当真是什么精怪吧。
重衡叹了口气,抱起了梅树下的七弦琴,以袖遮雪,步入了屋内。
不知明日,那女郎还会再来吗?
若她再来,便为她弹奏京都的曲子吧。虽不知她到底是梅的精怪,还是山的精怪;可她不过也只是窥伺人间繁华,有着寻常女子的恋慕之心罢了。既没有害人之意,也不必太过苛求。
重衡抱着琴,安静地望着院中的梅枝。
///
“队长,你不去和那位平重衡特地告一声别吗?”
要离开佛寺的时候,小狐丸一边梳着长发,一边这样问她。
“嗯…没有那个必要吧?”优娜仰头望着佛寺的门匾。昨夜又下了一场春雪,石头铺砌的台阶上积了新的薄雪,一脚踩上去很是松软,“我不再出现的话,才比较让人安心吧?”
重衡认为她是个“山里的精怪”,那她就有始有终,扮演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精怪。——山的妖物现身了,和京城来的贵公子表达了爱慕之意,又迅速地消失了,再也未出现过。听起来还有点像物语里的故事。
也许现在重衡正在对着哪棵梅树说傻话呢。
“差不多是时候回本丸了。”优娜看了看将亮的天色,望向了面前集合的队员。
“我有一个问题。”膝丸问,“日光,你为什么离我们那么远?”
“嗯?”
优娜沉默了。
只见她的五个队员在台阶上一字排开,她一个人单独退出了十步开外,仿佛一个局外人。要说她为什么退的那么远……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了自己的队员。膝丸正盯着她看,目光俨然防止女友出轨的初恋大男孩;髭切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大概在等着她
自己犯♂错;大包平的那副气势,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正牌男友了。小狐丸在梳头发,但他也怪怪的,优娜不想提。至于莺丸,不说了。
这五个队员,叫她怎么敢靠近!
全!员!犯!错!啊!
万一他们彼此靠近交流了,那岂不就是,错错错,大家一起犯错,我们的罪与错交织连绵不分彼此——
并且他们很有可能,还彼此不知情。
靠,这是什么攻略难度SSS的陷阱设置!稍有行差踏错,恐怕她就会翻船了!以后本丸里会不会出现一则八卦“来818那个同时泡了本丸几十把刀的渣女”……
可能还特么是论坛体的(╯‵□′)╯︵┻━┻,第一层有人问“有人知道吗,我和我哥竟然被同一个女人泡了”;二楼回复“你是说那个女人吧,我和我兄弟也被她泡了”。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会儿大包平,直到大包平说:“日光,你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干嘛?又不是莺丸。”
优娜:……
你别提莺丸殿了!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算了…总之,先回本丸吧。”她有些失力。
白光渐渐亮起,镰仓的春雪与梅枝在这片炫目的光彩中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本丸的庭院与屋檐。优娜顶着一个金光闪闪的誉字,叹了口气说:“我先去主公处复命了,大家原地解散吧。”
“是——”
“队长今天下午有空吗?”
“日光肯定没空,别想了。”
“不好说呢……”
在队员们零散的声音里,优娜迅速后退,赶紧溜上了通往主公居所的走廊。因为心虚,她的脚步比往常更快一些。
“日光长光,前来觐见。”
幽深的屋宇中,她在主公的帘帐前跪下了身。
作为回应,帘后的僧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步出了御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平安无事地归来了,那就好。”僧人这么说。
优娜察觉到僧人的手落在自己的发顶,又想起了小狐丸曾说过“主公夸奖他毛发色泽很好”的话来。她有些恼,小声说:“主公,我有冒犯的一问。”
“嗯。”主公收起了手。
“小狐丸的发色…真的很好吗?”她仰起头。
抬头时,恰好将僧人微诧的神色尽收眼底。旋即,僧人叹了口气,道:“小狐丸…也是本丸的孩子。他很看重自己的发色,所以偶尔也要嘉奖他。”
“那,我的呢?”她执着地问,“主公也常常摸我的头发吧。”
“……”僧人像是看到了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眼底有淡淡的无奈之色。“也是很不错的……”
得到僧人这样的回答,她轻轻笑了起来,心底有了一种干坏事的乐趣。
安静了一阵,主公又说:“日光,接下来,我不会再安排你出阵了。”
“嗯……?”她愣了下,有些诧异,但心底却松了口
气。.
——开玩笑,她队伍里的5把刀都成了犯错的一员,再带着这支队伍出阵,迟早会超级大翻车的吧!还是不要再出阵为妙!
僧人的袍角轻旋,他慢慢地步开了,在箭窗下停下了脚步。“时之政府听闻了你的存在…想要试试看让你外出修行。”他说。
“诶?”她越发诧异了,“修行……吗?”
“正是。”僧人点了点头,目光望着窗外的光景,“他们想知道,为女子的付丧神与为男子的付丧神有何不同。既然平日出阵并无法看出什么异差来,便想让你独自去修行试试……就是如此。日光,你愿意吗?”
顿了顿,僧人垂下了缠着佛珠的手,道:“倘若你心有不愿,那我便会拒绝此事。”
她低头,仔细地想了想。
极化修行是强化力量的一种方式,对她来说没什么坏处。虽然听主公的意思,这次修行有“时政的试炼”这样不好的要素存在,但大体上来说利大于弊。
而且,她有正当的理由来躲避自己队伍里的犯错五人众了!
于是,优娜点了头,道:“我愿意。…我想获得更强的力量,来为主公效忠。”
僧人沉默了片刻,目光下垂,道:“既如此…那我就让压切长谷部去准备了。修行耗费的时间漫长,你记得将启程与归期告知于亲近之人。”
“是。”她领了命。
将要退下的时候,她站在门旁,忽然道:“主公,我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怎么?”已经步回帘后的僧人扬起了头。
“我要出门修行了。”她说。
“……”僧人慢慢蹙起了眉,似有淡淡的困惑之意,不明白她这多余的举动是怎么回事。
“主公说了,让我将启程与归期告知于亲近之人。”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挥了挥手,退了出去。轻轻的一阵嚓响,朽叶纹的障子纸门合上了,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僧人怔怔地站在帘后,手中拨弄的数珠停下了。
“日光…长光……”
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其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
“修、修行……?”
得知这件事,烛台切光忠露出了相当惊诧的表情。
跪坐在他对面的优娜点了点头,将手安置在膝上,蹙眉说:“好像是时之政府那边的意思…想要看看我与其他的付丧神有什么不同。”
“虽说修行是幸运之事,可听到这样的理由,总觉得…有些微妙啊。”烛台切揉了揉眉心,说,“可以理解时之政府的担忧,但这样不被信任的感觉,也不太好受。主公也…竟然答应了!”
“主公并不想答应的,他特地问了我是否要拒绝。”优娜微微低头,说,“是我想要修行的机会,这才答应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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