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15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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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晨光从移门的缝隙里落下来,在榻榻米上印出一道狭长的金色,空气中的尘埃在这片狭长的光里上下地慢舞着。木格圆窗外,有麻雀的啾啾叫声与翅膀扑棱的轻响。

优娜起床后,换好衣服,将被褥叠了起来。昨晚休息的不错,现在的她已经不见了赶路奔波的疲惫。

昨天穿的衣服需要拿去洗掉,她拿出了自己离开须磨时的寝衣,一番折叠,竟然在腰带的内袋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先前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藏在了内袋里,之前逃的匆忙,忘记了这事儿。

月彦和她订婚时,戴在她手上的蓝钻石戒指,被她戴着去了宇髄天元家。后来她都成了宇髄的第四个老婆了,订婚戒指也不好再戴在手上,便收了起来。但她喜欢蓝色的钻石,从花街走的时候,自然也将这枚戒指捎上了。贵重的东西不能存放在一处,于是戒指就被她缝进了腰带里。

她把这枚戒指拿出来,掂了掂,想到身无分文的自己,决定向生活低头,找机会把它典当了换钱。

月彦骗了她这么久,她差点真的成了鬼的新娘。这点补偿,不为过吧?

推开移门,她便听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传来竹剑挥舞的风声。她停下脚步侧目望了片刻——她面前的圆石小径通往一棵柳杉树,而那树荫下有一个身着赤衣黑袴的男子,正手持竹剑,对着面前的空气反复地练习着击剑。

原来是炼狱杏寿郎正在练习剑术。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来开始练剑的,额上挂着汗水,赤色的上衣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优娜不懂剑术,只觉得他的动作很是赏心悦目——手臂一扬,剑刃如闪电似地前刺;肩与手的轮廓,起伏时极具力量的美感。

想起遇到炼狱杏寿郎那天他那快如幻影一般的身影,她便相当钦佩这些鬼杀队的剑士们——想要练出这样厉害的剑术,必然得有数十年如一日的毅力和决心吧。

杏寿郎又前刺了两下剑刃,忽然注意到优娜正站在走廊的转角处望着自己。他放下竹剑,同她打招呼:“早上好啊,宇喜多。昨天休息的怎么样?”

“睡得很安稳。”她向着这位年轻的炎柱欠身行礼,“这里很宁静,总感觉像是回到了家里。”

听到她的说法,杏寿郎眉毛一扬,露出了总是挂着脸上的、太阳似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害怕得睡不着觉呢!这里对你来说可是个陌生的地方。”

练剑太久,杏寿郎的额上挂满了汗珠。他大笑一阵,那些将刘海都濡湿的汗珠便滚落下来,险些要落进眼睛里,他不得不用袖口去擦拭它们。

“请用这个吧。”

正当杏寿郎用袖口粗糙地擦拭着汗水时,他面前却递来了一方手帕。递过帕巾的双手纤而白,十指细细长长的,属于女人。

他抬头一看,优娜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侧:“这是千寿郎昨天给我的,现在能派

上用场了。”

杏寿郎却推开了她的手,说:“用袖子擦擦就可以了!这样就不用多洗一条手帕了。”

她眨了眨眼,并没有理会杏寿郎的好意,而是主动伸手将帕巾探向了他的额头:“炼狱先生这是练习了多久的剑术啊,好多汗……”

明明是普通的棉布,但是在她的掌心里却有丝绸一般柔滑的触感。粘腻的汗水被拭去了,脸上就清爽了许多。杏寿郎摸了摸额头,露着笑容说:“也就是天亮之前起来的,没练习多久。”

“真是辛勤。”她低头叠着手帕,黑色的长发从肩膀滑落下来,像是一匹夜幕做成的丝绢;这让杏寿郎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母亲还在世时,对着妆镜挑出白发的样子。

那时母亲其实还很年轻,但疾病与忧虑令她早早地生出了白发。为了不让丈夫与孩子担心,她会自己坐在镜子前,将新生的白头发摘出来剪掉。这样,她在家人面前就又是美丽而坚强的人了,悉心保养的长发落在丈夫的手中,也无可挑剔。

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宇喜多小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千寿郎的呼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优娜听见了,收好了手帕,朝杏寿郎行礼,示意自己要走了。

杏寿郎已经简单地吃了一顿,并不会和弟弟与客人一起用餐。他便收起剑,目送她离去:“宇喜多,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告诉我和千寿郎。”

早餐是千寿郎单独准备的,一些简单的米饭配渍甘梅,还有惯例的豆沙包。优娜看出来了,千寿郎小朋友是真的很喜欢吃豆沙包,还会在豆沙包上撒葱。

她和千寿郎在餐几前坐下,互相说“早安”。千寿郎露着少年气的大大笑容,很热情地问她:“宇喜多小姐,你刚才是在看兄长练剑吗?兄长练剑的样子,相当的帅气吧!”

优娜点头:“是啊。”

听到她的肯定,千寿郎显然很高兴,眼里都要溢出小星星了:“兄长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了剑术的才能。以前他练剑的时候,还会有年轻的女孩子来偷看呢。”

“诶?”她听了千寿郎的话,想了想那副画面,不由觉得很好笑,“那现在呢?还会有女孩子来偷看炼狱先生练剑吗?”

“现在没有了,因为兄长不怎么待在家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执行任务。”千寿郎夹起一颗甘梅塞进嘴里,嘴里满满当当的,“好酸好甜!好酸好甜!而且啊,那些女孩子会被父亲赶出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哐”的一声响,移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一个驼背的中年男子歪斜着站在门口,嚷道:“千寿郎,酒要喝完了吧?今天记得出去买!”

这是个大概四十几许的男子,下巴上满是胡渣,眼睛有点儿浑浊,整个人都很颓丧的模样。千寿郎见了他,连忙放下筷子行礼:“是的,父亲大人。”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杏寿郎与千寿郎的父亲,那个整天喝酒、闭门不出的一家之主。

千寿郎的父亲歪歪斜斜地站在门口,目光掠到了优

娜的身上。他很不高兴地皱眉,指了指这个陌生人,说:“这个女人是谁?是杏寿郎带回来的吗?”

千寿郎连忙解释说:“是,是的,她是兄长的客人,姓宇喜……”

“反正又是想着嫁给杏寿郎的愚蠢家伙吧!”千寿郎的父亲哼笑了一声,冷漠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优娜,嘲讽道,“我劝你赶紧收了这个想法!不要觉得他是什么‘炎柱’‘炎柱’的,就很了不起,就想着要和他结婚了!”

“父亲大人,请,请不要这样……”千寿郎想阻止,可对父亲的遵从和恐惧让他不敢大声说话,急的眼底都要流眼泪了。

而千寿郎的父亲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加重了语气:“鬼杀队员全部都是一样的东西,自己的才能有限,却要去找比人类厉害许多倍的恶鬼,以卵击石,最后只会白白送命!哪怕是什么炎柱也一样,根本就是谁都无法保护,还会害死身边的人!聪明点的,就赶紧离开那个愚蠢的家伙!”

优娜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有些懵逼;但千寿郎的父亲已经重重地将移门摔上了,脚步沉沉地走了。

坐在她对面的千寿郎又经不住眼泪了,小声地哭起来。优娜没法子,只好放下筷子先安慰他:“好啦千寿郎,没事的没事的,被说两句不会掉肉……”

千寿郎委委屈屈:“我是担心…嗝…宇喜多小姐你…你……”

“我没事啦。”她趁机又薅了薅千寿郎毛茸茸的脑壳,“只是误会而已,以后有机会解开就好了。”

好一阵安慰,千寿郎才止住了眼泪。两个人相对着吃完了早饭,将餐具收拾起来。因为父亲的交代,千寿郎得出门买酒去;恰好优娜也要买点儿衣物,便与千寿郎一起出了门。

小镇的街道很干净,店铺一家接一家,糠屋、桐油店、鱼糕铺子,应有尽有。束着袖管、梳着髻的当家妇人坐在店里头招呼客人,孩童赤着脚在渠边玩陀螺,发出童稚的笑声。

千寿郎领着她穿过街道,有些为难地说起父亲的事情:“其实,父亲以前不是这个脾气……”

“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嗯。…我们炼狱家代代猎鬼,每一代的家主都会继承炎柱的位置,父亲也是。听兄长说,父亲年轻的时候剑术十分了得,兄长的剑术就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但是……”

“诶?”“母亲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病逝了,她的去世和鬼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生病而已。父亲为此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太忙于猎鬼的事情,常年不在家中,才没察觉到母亲竟然已经病入膏肓。兄长说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就有些变了……不过,那时我是还没有记事的年纪,根本不知道从前的父亲是什么样的。”“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失去了母亲的父亲,更投入地去猎捕恶鬼了。‘为了猎鬼、我连妻子都失去了,为此也必须继续和鬼搏斗着……’兄长说父亲喝醉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很有道理的话。”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就对猎鬼厌烦了,于是就卸下了炎柱的责任,退出了鬼杀队,回到家里来了。”千寿郎苦恼地望着天,“他说鬼是除不尽的,而人的才能有限,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优娜听着听着,心里大概有了个数。估计是千寿郎的父亲遭遇了无法匹敌的鬼,就对猎鬼的事情丧失了信心吧。

所以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鬼这么麻烦的东西啊!你看,月彦就很烦,用假脸和假名字骗她骗了那么久,害得她放心错付还不敢回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月彦到底长什么鬼样(真·鬼样),整的像两个人网恋似的,不到最后一步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几只眼睛几根○○。

再看那个岩胜,一天天就知道尾随她。都几百年过去了还要骚扰已经嫁人的已婚妇女,你是鬼你活得长你了不起噢?

她在心里腹诽,面上露着柔和的笑,倾听着千寿郎说话。

千寿郎又说:“兄长继任为炎柱之后,父亲对兄长的态度就很差劲。不过,父亲对我还是很亲和的,他说我没有剑术的才能,这是一件好事。”

“没有剑术的才能,也就不用上一线和鬼厮杀了。令父是在担心你的安全吧,千寿郎。”她说。

千寿郎闻言,摸着后脑勺笑起来:“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兄长也是理解的吧……父亲虽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但他的心还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说着说着,两人就到了买酒的店里。千寿郎显然是常客了,他一出现在店门口,老板就招呼自己的老婆去打酒:“是千寿郎来了!快去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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