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柳梢, 夜色更浓。今夜的皇城,灯火不绝,彻夜难眠。
赤色的宫巷内, 两名金羽卫疾步而行。前者身量高大, 脚步如风, 但一只手上却夹了夹板, 好似受了重伤。后者矮矮小小,恭敬低头, 大抵只是前者的侍从。
二人穿过这宫巷,在转角处, 恰好与一队巡逻的金羽卫撞个正着。
“什么人!”那巡逻之士厉声喝道:“今夜宫中宵禁, 不论是谁, 均不得随意外出!”
但见那高大的金羽卫冷哼一声,说:“我你也拦?”
巡逻之士愣了下, 连忙将火把往上一凑。明亮火光, 照出一张带着威胁笑意的青年面孔。这人脸上的笑,就像是画上去似的,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快来。
一看清这张脸, 巡逻之士便微吸一口气, 忙低头道:“原来是左小将。天黑路暗,没能识出来, 是卑职不力。”
这人的脸,巡逻的金羽卫都认得。他姓左名丘羽,乃是少卿亲自提拔上来的人,平日里只替少卿办事,轻易得罪不得。
“左小将这是上哪儿去?”巡逻之士多嘴问了句。
毕竟如今宫城里人心惶惶,也不知天亮之后会如何。若是能从少卿近身的人口中套得一二, 也好方便弟兄们看看情势。
“去寻少卿。”左丘羽面不改色,指了指自己的手臂,道:“今夜执勤时,不小心滚落台阶,断了手臂,怕是没法再待在值上了,得和少卿去求个饶。”
巡逻士露出唏嘘之色:“怎生这样倒霉……”
说罢了,他便命身后的弟兄让出路来,给左丘羽放行。
左丘羽点了点头,带着身后那个侍从快步而过。
巡逻队里,有个小巡逻卫盯着二人越走越远的背影,不安道:“头儿,按照道理,咱们得查一查腰牌才行……”
巡逻队首瞥他一眼,道:“你笨呐?那可是左小将。你长了几个胆子,去盘查他的腰牌?小心他在少卿面前说你一句不好,明早你便从京城里头消失了!”
小巡逻卫听了,哆嗦一下,连忙庆幸自己没问出口。
这金羽卫里富贵荣华来得容易,性命也去得容易,真是个胆子大的人才能待的地方。
左丘羽走出许久了,他身后那个小“侍从”才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女子的面孔来。
宁竹衣屏着口气,紧张得面色发青:“左丘羽,咱们快到了吧?”
“快到了。”左丘羽扫她一眼,嗤笑道:“我见宁大小姐进宫的时候,胆子倒是大得很,单枪匹马的就来了。怎么眼下这个时候,反倒慌里慌张的?”
“你管我?”宁竹衣皱眉瞪他。“快带路。要是再不见着皇上,咱两被李慕之抓着了,那就一起玩完儿了。”
左丘羽听了,露出怀疑之色:“宁大小姐不是说,这宫里多的是你认识的人吗?怎么瞧你如今这幅心虚的样子,像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呢?”
宁竹衣听罢了,目光直往上瞟:“我……我怎么没底气了?这宫里的人,我确实认识不少呢……”
“比如说?”
“比如……呃……”宁竹衣卡了壳了。
她原本就是糊弄左丘羽随口乱说的,哪里有那么多线人!她又不是梦中那个呼风唤雨的宁贵妃!
“比如……嗯……太皇太后……皇上……嬷嬷……”宁竹衣从喉咙里憋出这几句话。
一看她这幅架势,左丘羽的表情便微微变了。
“好啊,原来是诓骗我?”左丘羽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这宫里的人,谁不认识太皇太后和皇上?你这不是说了和没说似的?”
宁竹衣拽紧了袖子,微恼道:“那又怎么样?你现在都上了我的贼船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再反悔也来不及,被李慕之抓住了,你就等着被他宰了吧!”
左丘羽原地咬牙切齿一下,恼火地转身:“行了行了!碰上你这姑奶奶,算老子我倒霉。”
两人一路鬼鬼祟祟,很快便到了皇上所居的宫殿。
靠着左丘羽撑门面,二人偷偷摸摸地推开了殿门,向着里头走去。
宁竹衣来过这宫殿两三回,每次来时,殿内都是白烟缭绕,一副蓬莱模样。皇上不是在盘腿修仙,就是在盘腿修仙。
一想到自己在梦中竟然嫁给了这么个大傻瓜,宁竹衣便觉得窝囊。
宁贵妃,你什么眼光呀!
这一回,宫里照旧是云烟缭绕,但却没有太监伺候,寂静得可怕。
“皇上!臣女宁竹衣求见!”宁竹衣提高嗓音,冲里头喊道。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毫无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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