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锦兰的声音轻, 但却让宁竹衣听了个清楚。
杨树后头的宁竹衣,脸上浮起阵阵复杂之色,心底竟松了口气。
听这老嬷嬷的意思, 汤锦兰对世子其实全无意思。她祖父汤大学士看中权势地位, 希望汤锦兰入宫挣一个后位, 可汤锦兰无意入宫, 她祖父就将她弄到了这远离京城的行宫里来,如关禁闭似的, 叫她低头。
汤锦兰不甘心不关在这里,又没法子出去, 这才盯上了李贺辰。估摸着, 是想借助李贺辰的力量逃出行宫吧。
那头的汤锦兰和老嬷嬷又一通言语, 两人的面色都很是不快。
“三小姐,老奴也是看着您长大的, 哪里舍得您在这吃苦?这回皇上来行宫避暑, 您可万万把好了机会呀。”老嬷嬷苦口婆心地劝。
汤锦兰曼妙一笑,说:“这种事儿,便不必嬷嬷您担心了。”
二人不欢而散。
见汤锦兰往回走, 宁竹衣连忙一路小跑, 退回了屋中。未多时,汤锦兰那牡丹似的身影, 便娇艳地移上了她的台阶。
“宁大小姐,久等了。”汤锦兰用手理一理耳边发丝,冲她妩媚一笑,“先前咱们说到哪儿了?我对豫王世子妃一位,势在必得。宁大小姐若是不想与我争,还是早些儿退下吧。”
这番话真是满满当当都是挑衅, 要是换作从前的宁竹衣,定然听得拳头发硬。可现在呢,宁竹衣一点儿都气不起来,只是面色复杂地说:“汤女官,你何必这样呢!”
“何必……怎么?”汤锦兰露出不解色。
“我都听到了,”宁竹衣直白地说,“你不过是因为不想进宫,才跑来找世子的。你也并不想嫁他,是不是?”
闻言,汤锦兰面色轻轻一变。她警惕起来,后退一步,道:“你都听到了?宁大小姐,偷听人谈话,可不是什么好德行。”
宁竹衣讪讪道:“我下次不了。而且我保证,我绝不会将你的意思告诉旁人,免得叫你祖父知道。”
汤锦兰妩媚的眼里浮现一丝戒备:“那可未必。你若厌恶我,自然会将我的算盘传得满京城都是。你我二人也非好友,我要如何信你?”
宁竹衣认真道:“我为什么要厌恶你?你又不喜欢世子,厌恶你做什么呢?我反倒是想着,能不能给你帮点什么忙。”
汤锦兰微露诧色,上下打量她,道:“你想帮忙?”
“是,”宁竹衣的面色愈发认真,“汤姑娘,其实我原本也与你差不多,我家里人要送我进宫的。不过,我父母双亲通情达理,只要好好讲一讲,就愿意松口。”
汤锦兰目光轻闪,戒备之色逐渐褪去。她喃喃道:“我母亲早不在了,也没人愿意为我打算。我的父亲不懂我,只道宫里千好万好,去了就能安享一辈子荣华。可那宫里风云诡谲的,哪里那么好待呢?”
宁竹衣重重点头:“你说得对,是你祖父和父亲不爱重你。”说着,她便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汤锦兰:“汤女官,你都站了这么久,坐下来喝杯茶,歇歇吧。”
汤锦兰这回倒是不再警惕,接了茶,坐了下来。她晃了晃手里的茶盏,低声道:“祖父将我关在这行宫里,一是想治一治我,二是他知道皇上会来避暑,想我提前见到皇上。可我偏不想去。于是我就想着,索性将名声坏了,那再怎么样,皇上也不会要我了。”
闻言,宁竹衣倒吸一口气。
这汤锦兰实在是特立独行,为了不入宫,竟然连名声也不要了?
“我听闻你与世子不日便会完婚,你又是个脾气不好的,不然也不会让长公主低头给你道歉,那我就想着,若是我去接近世子,你定然会大闹特闹,届时,祖父想要将此事压下去也不可能了。”汤锦兰苦笑道:“我算计你们,你心底会不快,这是正常的。你要是不高兴,便怪罪我吧。”
宁竹衣张了张口,尴尬道:“我,我没有怪罪你,你这不是才刚刚开始呢……”
她只是比较奇怪,汤锦兰怎么就一口咬定她和李贺辰“不日便会完婚”呢?
怪不得汤锦兰的每句话都满是挑衅之意,这是打好了主意,希望她发火、生气,将汤锦兰勾搭豫王世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好叫京城的祖父汤大学士知道呢。
宁竹衣踌躇一下,问:“汤女官,我和世子,其实并非那等关系。你怎么会说我们二人要成亲呢?”
汤锦兰奇怪地扫了她一眼,道:“这谁能看不出呢?你是宁家女儿,不住宁家,却住豫王府,和豫王世子同进同出的,怎么看,都像是个要聘为媳妇儿的。不然,谁那么好心,照顾别家的姑娘?”
闻言,宁竹衣的脸遽然通红。
原来如此么?在外人的眼里,她竟是直接被当做豫王府的媳妇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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