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衣的心有些乱。
李贺辰在说什么?
他说——那位“一剑破天”的心底有她。
这个“有她”……是怎样的意味?
是惦记着她, 知悉有她这个人,还是……
咚的一声,她的心跳得略重了些。
不可自控地,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位大侠的身影来。他带着她策马穿过长街, 马蹄笃笃, 扬起尘烟;白色的衣袖被风鼓起, 猎猎向后摇曳。
她尚在胡思乱想,一声严肃的呼唤就将她的思绪扯回了眼前:“衣衣, 总之,表弟他绝对不是那位一剑破天万仞春, 你可别认错人了。”
“啊?”宁竹衣仓促地回神, 胡乱应道:“我……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大侠了!他那么矮, 和大侠的身形根本就不像。”
李贺辰皱眉:“那你还说你感激他?”
宁竹衣道:“先前没想起来罢了。眼下你一说,我才惊觉他们的体格不大相似。”
李贺辰微微舒了口气。旋即, 他负了手, 认真道:“表弟也不知道从何处听来了一剑破天的事儿,竟拿来骗你。要是叫他母亲知道了,绝对会教训他。”
宁竹衣也道:“我也觉得, 这到底是骗人的事儿。是我倒还好, 我不介意;可换做旁人,万一着了道了, 岂不是不妙?”
李贺辰沉下脸道:“这臭小子,迟早要教训他一顿。”
闻言,宁竹衣脑袋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她扬头道:“先等等,我有个主意,能叫你表弟知道这说谎的害处。世子,你把耳朵附过来!”
她说话时, 语气甚为直接。换做旁人,对世子定然恭恭敬敬,可她偏偏颐指气使。不仅如此,她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李贺辰将耳朵凑了过去。在宁竹衣瞧不见的地方,他的面色稍稍变得柔和了些。
宋兴江在亭子里坐着,止不住地往走廊上张望。好不容易,他才瞧见宁竹衣与李贺辰回来的身影。
“竹衣姐姐!”宋兴江立刻站起来,满目希冀地问,“怎么样?要不要一道去看那出《李香梅传》?”
他是满怀期待地问的,本以为宁竹衣会兴高采烈地答应,然而两人高高兴兴去宋府上看李家班看戏,可他却久久没等到回复。抬头一看,只见到宁竹衣失魂落魄的脸。
她显然有些不对劲——方才还兴致勃勃的她,此刻走路一摇一晃,双肩摇摇欲坠,面色也泛着淡淡的白,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竹衣姐姐,你怎么了?”宋兴江有些担忧。但宁竹衣却照旧没理他。他没办法,又连唤了好几声,这才让宁竹衣露出额如梦初醒的表情。
“呀……你方才说得什么?”宁竹衣苦笑一下,在亭子里坐下来。李贺辰跟在她身后,也是一脸沉重。
“我……”气氛不对劲,宋兴江心虚地低下头,“看戏的事,竹衣姐姐考虑得怎么样?”
宁竹衣摇了摇头,苦涩道:“罢了。眼下,没那心情做这些事儿。”
她的语气轻轻颤抖,仿佛经历了巨大的打击。等说完这句话,她竟然从袖子里抽出了手帕,轻轻拭了下眼角,仿佛正在哭泣。
一旁的李贺辰叹了口气,道:“衣衣,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便是宋兴江再迟钝,也料到眼下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他小声问:“竹衣姐姐,这是怎么了?”
宁竹衣抬起头,微红眼眶,蹙眉望向他,道:“宋小公子,我不怪你,你也是想哄我高兴……”
“怎么了?”宋兴江很是摸不着头脑。同时,他也有些心虚,担心自己冒充一剑破颠大侠的事儿败露了。
宁竹衣没有答话,只是抽噎一声,将头垂得更低了。
这般姿态,叫宋兴江既无措,又慌张。他不由紧张地望向了李贺辰,问:“表,表哥,这是怎么了啊?”
李贺辰严肃着脸,道:“表弟,我也知道,你是年少贪玩,才做错了事,谎称自己是那位一剑破天大侠。不过,这事儿你当真做错了,才会害得衣衣伤心至此。”
“啊?”宋兴江的面色一变,脸上涌出被戳穿的心虚:“表,表哥怎么这么说……”
“唉……”李贺辰摇摇头,故意叹息一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知悉一剑破天的事儿的,不过,既然你知道他的名字,也该知道他身中奇毒,本就寿命无多。”
“哈?”宋兴江瞪大了眼。
他确实是知道这个“一剑破颠”,但他不过是躲在窗户后头偷偷摸摸地偷听了一阵,压根儿不知道这个大侠是不是中了毒。
李贺辰又叹一声,道:“他救下衣衣之时,已是寿命之末,行将就木。他对衣衣说,若一月后没有去寻她,那便是他已死了,葬于魔教往生树下,叫她今生都不必惦念。”
闻言,宋兴江的表情愈发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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