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音之没跟封寒缨一起走, 她的雄心壮志都被魔头给腐化尽了,如今赖在家里,有些不想动弹。
况且, 现在正道自顾不暇, 她也无需忧虑正道的虎视眈眈, 还有封寒缨在,他这个受弹幕认证的原著事业狂, 就让他去折腾吧。
她父母知道这场大雪真的是因她而起,父亲午饭后就带着府上的账房去城郊给人补贴银钱去了。
聂音之一个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看雪化, 对着金芽嘀咕,“你看看, 你都还没进我家门呢,就败了一笔财出去,我爹娘可不喜欢败家女婿。”
不知是有意还只是巧合,树梢上的一片雪晶被风卷着落到她眉心上,凉得她一个激灵。
聂音之摸着额头,不高兴道:“都没人给我画花钿了。”
“这场雪把我花园里的海棠都冻坏了, 你该怎么赔偿我啊?”
“顾绛, 我想你抱我,不要风, 不要任何替代物,只要你本人。”
……
她的话音落尽,只剩下积雪消融的细微声响——实际上,大多数时候, 她的絮叨都没有回应。
聂音之不知道顾绛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她相信他若是能回来, 一定会第一时刻出现,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
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趴在栏杆上,看着手上虚散的金叶,就像他之前唤醒她那般叫他的名字。
聂音之试着将神识浸透入花园里的草木,抓住浸入它们之中的血月影魔气,那游丝似的魔气亲昵地缠着她,要不了多久便渗入她的灵台,融进灵脉了。
聂音之没好气道:“我才不是要修炼呢。”她现在已经半只脚跨入大乘期,若是闭关努力一把,肯定能突破至大乘,但她一点都不想动。
一提到修炼,她便想到在万魔窟中那几日,她几乎是被顾绛禁锢在他身上,神魂颠倒地被他引导着运转周天。
那种战栗的愉悦和灼烧,还有修为进阶的舒畅一同在身体里冲刷,聂音之一时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浮萍,毫无反抗之力地随着潮起潮落,一时又如扑火的飞蛾,又疼又爽。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正经修炼?
到了夜里,积雪消融尽,晚霞如血,屋里烧着炭,燃着香薰,将湿凉的泥土草木气息都挡在外。聂音之盘膝坐在床榻上,神识沉在灵台里。
灵台里的元神被纯白的火焰剑气裹着,像一轮小太阳,内里的元神随着她修为升级,从元婴状态已经化作和法身一模一样,心口处凝聚着一缕暗红。
这是在双修之时被顾绛塞进她灵台火焰里的,聂音之入魔之时,这缕魔气渗透入她的元神,才护住她神魂未散,熬过被自己的血烧成灰的命运。
这缕魔气和普通的血月影并不一样,里面裹着什么东西,聂音之抽丝剥茧一般细细分离开血月影,这很耗费神识力量,所以她没有着急。
现在缠在上面的魔气终于被分离开,就像掀开了覆在上面的层层薄纱,终于露出内里的核心。
眼前出现一滴透着隐隐金辉的血珠,是心头血,里面蕴含着属于顾绛的力量。
聂音之在看清这滴血时,心口一瞬间又热又疼,鼓胀得快要裂开了,她的神识有片刻的恍惚,倏地被一股漩涡吸入其中,一时间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瞬息,聂音之听到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阿音?”
她猛地睁开眼睛,在刺眼的白光中,一个人影背着光,半弯下腰,朝她伸出手来。笼在他身周的光实在太亮了,以至于让他的面目都陷在了阴影里,让人全然看不清晰,但只这一声轻唤,熟稔的语气就让聂音之鼻子发酸,落下泪来。
聂音之设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顾绛,一定要大骂他一顿,她不要他什么都不说地为她安排好一切。
但临到头来,只是听到他叫自己一声,就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他的手指从她手臂间穿过,抓了个空,身形顿了顿,有些无可奈何地蹲下身,轻声道:“你别哭,我没办法给你擦眼泪。”
聂音之这才听出来对方声音里的稚嫩气,她胡乱揉一把眼睛,再次抬眼看去。
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在融融白光中,她看清了蹲在身前的人。
他看上去才十一二岁,锦衣玉带,胸膛和臂膀都还十分单薄,雪肤黑发,头发用玉簪固定,发尾短短的,垂在肩头,细碎的额发垂在那双尚未完全长开的眉眼上。
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嫩生生的少年气。
聂音之从他的五官上看出点熟悉的影子,哽咽了声,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是,顾绛?”
“是我。”少年嘴角翘起,圆圆的眼型显得格外嫩气,眼眸乌黑清澈,目光闪烁了下,轻笑着喊道,“姐姐。”
聂音之的眼泪被他这一声“姐姐”喊得憋回去,忍不住伸手想去揉他看上去软乎乎的脸,手指却从他脸上穿过。
顾绛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垂落,复又抬起,看着她道:“你不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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