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没有什么变化, 门户鲜亮,家大业大,一重一重的院落相连, 现在是春日了, 院子里的海棠花成片开放, 云蒸霞蔚一般铺在亭台楼阁间。
聂音之突然回来,父母亲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她都同他们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了,两人还时不时停下来, 要揪一揪自己,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
聂音之没想到, 守在聂家的修士,除了云笈宗剑修,还有太虚门的法修。
两派加起来,一共四人,这些修士神出鬼没的,就算守在这里也不常与聂家人接触, 平时也不会干涉他们的行动, 偶尔聂父因生意不得不出远门,会有修士随同他一路, 还能保护他安全。
所以,就算明知他们守在聂家的意图,聂家依然将他们当做上宾对待,收拾了几处院子出来, 供他们居住。
三个月前, 也恰好是在万魔窟大变那一日, 这些修士突然翻脸, 四个人先起了内讧打起来,一开始还有人顾忌着凡人,用阵法护着,后来那护着众人的修士也坚持不住,将手中剑一同对向脚下无辜的凡人。
众人只能闭眼等着仙君一怒,但那些令人眼花的符箓剑光最终落到地面时,不知为何,威势全消,只化成了一道狂风,从聂家卷出去。
头顶的修士一同从空中跌落,摔了个头破血流。
聂音之陪着父母这期间,封寒缨去看了那四名修士,四个人的灵脉关窍处,都嵌着血月影魔气,灵脉中断,神识被封,连护身灵力都使不出来,要不是修士肉身强悍,可能得直接摔死。
那嵌在他们灵脉里的不是游离的血月影,是顾绛的魔气。
封寒缨早就研究过,在这片被血月影侵染的地界里,魔气不是游离状态,就算融在山川草木中,却还在顾绛的掌控中,就宛如他把他那片血月影的空间融进了这片地域里。
所以,他师尊也许也没逃过天道宿命,如那些飞升的修士一样,化成了这个世界的基石,只不过他可能化得不太彻底。
封寒缨有时候走路,都会忍不住揣测,自己脚下说不定正踩着师尊的脸。
当然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没有跟聂音之交流,他怕这位年岁没有他零头大的小师娘承受不住打击。
如今看来,他师尊意识尚在,是他护住这些聂家人。
封寒缨选了一个不大能打的法修,想拍开神识上的封印,拍来拍去都撼动不了分毫,他怒从中来,差点忍不住一把捏碎那修士的脑袋。
另一头,聂音之安抚完父母出来,便看到守在院门口的阿浣和澄碧,主仆三人又说了好些话。
“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置那几个修士啊?”阿浣不安道,“他们在聂家期间,都没有做什么坏事,只有那一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是也没造成太大的破坏,夫人老爷也都好好的,还让人请了大夫给他们包扎……”
聂音之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笑了下说道:“我知道,你带我去看看。”
四名修士都昏迷不醒,为了方便照顾,将四人安置在了同一座院子里的不同屋中。聂音之跟两个丫鬟来到这里时,封寒缨正坐在廊下抖脚,一脸的不耐烦,魔气将院中花草卷得七零八落,猛地朝院门扑来。
聂音之一把将阿浣和澄碧揽到身后,抬手挥开扑面的血月影,“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人没醒吗?”
封寒缨一把掰断了一根树枝,皮笑肉不笑,“神识被封住了。”
两个丫鬟都有些怕他,聂音之便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往屋里走去,“你都解不开?”
封寒缨没说话,等着她自己查探几人的情况,聂音之看到嵌在他们灵脉里的血月影,眼睛一亮,“是顾绛做的!”
“是,师尊的封印,我解不开。”封寒缨才说完,聂音之已经驱散了封锁在那名法修神识上的魔气,退开两步。
那修士立即醒了,转眸看向屋中两人,一眼封寒缨脸上的眉心红痣,立即认出他来,当即大喝一声“魔头”,朝他甩出符箓。
封寒缨噗嗤笑出声,抱着手臂,老神在在地看着从半空飘落的符纸,威压扫出去,将那法修压得贴到墙上,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封寒缨,别乱来,我还有话要问他。”聂音之阻止他道。
封寒缨啧一声,收回威压,那修士软软地滑到地上,他也察觉到自己被封的灵脉,回想起之前的种种,惊疑不定地瞪着他们。
聂音之说道:“诸位守在聂家时,并未伤及我家中人,还多有帮忙,我在此谢过。”
那法修上下打量她几眼,又警惕地转眼看向封寒缨,扶着墙站起来,不屑地冷哼道:“当我们是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么,随意残害无辜之人?”
封寒缨夸张地笑两声,讥讽道:“好笑,若没有对无辜凡人出手,那你们又是如何被封住灵脉和神识的?”
那修士神色一僵,沉默许久,抬起下颌看向聂音之,“当时出手并非出自我本意,而是在我因为……”他顿了顿,含糊而过,“心神大震时,被人趁虚而入,受一股无法违抗的意念操纵,才做出那等事。”
聂音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和当初影响过她的天道意念一样,应该说是剧情。
在万魔窟之前,不论是她还是顾绛,都没有察觉到剧情的存在,甚至一直将它视作天道,直到在万魔窟时,在最后的剧情结点上,它怕是急不可待了,才会亲自动手操纵自己献身,从而被发现蛛丝马迹。
就算如此,想来它也只能在人心神有隙时,才能施加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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