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撑床沿, 另一手从额头往后抚摸她的头发,指缝穿过发丝,比吻还要细腻轻柔。
稍微抽离, 唇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唇。她习惯性地攥住他衣襟,眉尖微拢,小声说:“你回来得晚,这么早又要出去……”
“舍不得?”叶辞弯唇角。
庄理担心事情之复杂棘手,可到底不想说这些, 便说:“我担心你累着了, 生病倒下那我反倒还要照顾你。”
叶辞一顿,点了下她额头, “不许讲这种话,我又不是老头子。”
“是, ”庄理拖长尾音,无奈道, “您年轻气盛, 健硕得很。”
叶辞乐了, “少在这儿挑衅,回来收拾你。”
他挑起放在床头上的领带, 两三下系了一个领结,她看见他扬起下巴露出的脖颈线条和喉结。那喉结滑动一下, 她的眼睫忽眨了一下。
奶腥味和她讨厌的一种铁锈味仍充斥口腔,舌紧挨上颚,有轻微的麻木感觉。是口渴。
叶辞整理袖口,从床头柜上拾起腕表戴上, 正要穿外套, 庄理脚跟落地下床, 拉起他的领带将人拽过来些许。
她仰头吻上去。
叶辞微怔,垂下眼睫,反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唇齿、用紧贴的上身回应。手抚摸她脸庞,抚下去从衣裙里跃上来。衣衫乱了。直到她手臂轻轻撑他,他才停下来。
额头抵额头,他的低音振动她的心,“小理。”
“今天……不能早点回来吗?”庄理觉得这话的意味过重,又说,“你连晚餐都不在家吃,瑾瑜很想你的。”
他的鼻尖划过她的鼻梁与眼帘,“你呢?”
庄理悄然往后挪步,同他拉开距离。
叶辞挑眉,伸手来逮她,“不讲是吧?现在就收拾你。”
她偏身躲开,故作正经说:“你不是有事儿吗,还不出门?”
叶辞笑了一声,“你真行。”
视线下移,庄理看见强烈的反应,抿唇忍笑,一面又往床上退,“拜拜。”
叶辞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拾起掉在地上外套,抖了两下穿上,走出房间。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叮嘱:“瑾瑜的中文作业你帮着看一下。”
下楼来,用人问先生吃点什么,叶辞说不用,让人拿了一瓶冰水过来,就出了门。
少倾,再睡不着觉的庄理走下来,拖鞋也没穿。用人见了忙给她送来一双拖鞋,摆在台阶下。
“……谢谢。”即使已在此住了几日,庄理面对无微不至的用人还是有些拘谨。
因为绑架事件来得蹊跷,家里的用人都被一一调查过,有个年轻的用人架不住警方盘问,露出了马脚。
叶辞便将家里几位用人尽数遣散了,只留下管家和这位厨艺很好的妇女,都是知根知底的广东人。
“庄小姐客气了。”用人说,“现在用早餐吗?”
“等瑾瑜起来了再说吧,我出去走走。”
用人惊讶道:“你要出门?”
“去山上散散步。”
用人说先生吩咐你们出门的话得保镖跟着,庄理一听就说那不出去了,回房间写功课。之前通过了HKCPA前期的考试,正式考试在六月,历年的合格率并不高,她自小没在做题上输过也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乏闷,但住在这座宅邸里还是很惬意的,除了功课和瑾瑜,她不需要操心其他事情,何况就是住在这里,她的银行卡也按月有钱款汇入。
叶辞还说要买什么再管他要钱。她很好奇,他是不是对一个都这么大方,谢秘书好像知晓她的心思,她电话咨询理财项目的时候,末了谢秘书暗示说叶先生对她“尤其上心”。
当然上心了,她救了他女儿,还帮他挡了舍财的灾。
思绪漫无边际,想到叶辞和他的婚姻,不知道他几时离婚……庄理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看时间已经八点过了,便平复心绪去叫瑾瑜起床。
瑾瑜自己已经起床了,听见敲门声,懒洋洋地趿拖鞋走来开门,还没完全将人看清就说今早想吃牛奶麦片和花生酱吐司,好像她们很熟稔了似的。
“好。”庄理拖长音,点头说,“我去准备,你快刷牙洗脸。”
庄理来到厨房,告诉用人她们吃麦片和吐司,自己动手就可以。她煎好两个单面溏心蛋,瑾瑜就过来了。
瑾瑜自己从壁柜里取出牛奶和坚果水果混合麦片,又拉开嵌入式碗柜拿出两个玻璃碗,分开盛牛奶麦片。
两人都准备好,端着餐盘与碗在饭厅餐桌坐下。之间隔了一个空位,瑾瑜对庄理仍是不太亲昵的,但庄理于她有恩,不用爸爸再劝说也知道同人友好相与了。
她们安静吃早餐,中间只说过一句话,瑾瑜客气地麻烦庄理把花生酱递给她。
“一会儿要写中文作业吗?”收碗时庄理问。
“下午写。”瑾瑜说,“要画画。”
庄理轻轻“啊”了一声,“洪小姐要过来?”
“嗯。”瑾瑜转身走了。
庄理若有所思地拧开水龙头,静默候在门厅边的用人疾步走来说:“庄小姐,放着我来吧。”
“哦、好。”
庄理用搭在盥洗槽下的毛巾擦了下手,跟着瑾瑜的动线走出去。正往楼梯的方向去,就听见客厅传来嬉笑。
来人拢着瑾瑜走来,在楼梯口与庄理碰上。
“洪小姐。”庄理颔首道。
阿英笑说:“瑾瑜正讲你煎的溏心蛋超好味……”
瑾瑜忙不地出声,“哪有啊,我讲还可以。”
庄理抿笑,“谢谢。”
瑾瑜一怔,别过脸去吐了下舌头。
“可惜我来迟了,下吃有机会尝一尝这超好味的溏心蛋。”阿英格外强调“超好味”,说着乜斜瑾瑜一眼。瑾瑜不满地撇嘴。
庄理说:“你吃过早餐了吗?现在就可以给你煎。”
阿英愣了下,“不用啦,我讲笑。”
言下之意哪能让庄理下厨,岂不是当用人使唤了。但庄理并没有他们这种固有观念,不觉得自降身格,用人是份工作,她做早餐也是举手之劳。庄理真诚地说:“我说真的。”
“谢谢,真的没关系,我吃过了。”阿英说你忙你的,便同瑾瑜去了画室。
阳光从两面的正排落地窗玻璃洒落进来,庄理见状把笔记本电脑和书本拿下来,在室外庭院的桌椅上一边享受好天气一边做功课。
十点多钟,宅邸又迎来一位客人。庄理和叶辞的关系并未传开,万允恭看见她在这儿稍有些意外,但作为知情人也没有太惊讶。
万允恭笑着同庄理打招呼,庄理说叶辞不在。万允恭笑笑,说:“我来找阿英啊。”
庄理未作他想。不一会儿,却见阿英吵吵闹闹把万允恭推搡出来,“你很烦耶!”
万允恭不敢使力气,一路被逼退,还在念叨他紧凑而有趣的约会安排。
庄理不好作壁上观,走过去劝阻两人分开距离。阿英趁机回屋,朗声道:“拜托你了,让他走吧!”
庄理这下明白万允恭在追求阿英,宽慰万允恭,追太紧反而会把人吓跑的。
万允恭有些失落,不免多说了几句。
因为叶辞同洪太太交好的缘故,万允恭同阿英早早就认识了,以前他练琴,阿英就在旁边画速写,后来他开始参加乐团演奏、加入巡演阵容,阿英也作为艺术家出道。
比起万允恭在古典乐世界的成绩,阿英对艺术家身份不那么在意,更像玩票。她结交了许多出道的、未出道的青年艺术家朋友,亚文化的、边缘的人物,她展开了一段又一段恋情,然而都无疾而终。
万允恭目睹这一切,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终于在成年之际对年长几岁的阿英展开追求,可阿英反而因此疏远他,不和他来往了。
“可是William,感情是强求不来的,阿英这么做其实是不想你陷进去受伤。”
万允恭说他也知道。明媚天气实在不适合抒发心事,他叹息道:“让你看笑话了。”
“哪有,谢谢你愿意和我讲这些。”庄理柔和地笑着,“不过,站在女人的角度我有一点小小的想法。”
“你讲。”
“不是你给得愈多就愈好,那只是显得你很热切,但热切不一定打动人。对方所需要的才是关键。”
万允恭沉默良久,突兀地问:“这就是你对阿让的感觉吗?”
音乐家内心敏感纤细,能捕捉到无法具象的情绪。话说出口,万允恭自觉冒昧,略带歉意地问:“你和阿让……?”
“是的,这就是我对阿让的感觉,或许是我偏颇,可你看,他到现在也没有联络我。我不知他是被管束,还是逃避我。William,热情没办法永恒的对吗?”
庄理说着笑了,“当然我知,你对音乐的热情或许是会永恒的。”
毕竟是不甚熟悉的两个人,互相宽言几句,万允恭便告辞了。
冬日正午的阳光刺眼,阿英上完课,照惯例吃过午餐才走。走前同庄理闲谈了两句,叹服庄理把万允恭打发走了,“怎么有人招架得住William?!”
“因为我对他没有感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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