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你是谁?
小厮叫清茗, 自小跟着谢郎,忠心的很。
见慕凌凑过来接了推手,心里想着先前这位当家的纵着二房那温郎君欺负自家主子的事, 虽不敢忤逆族君,但却也没给慕凌什么好脸色。
只鼓着腮帮子站一边,半点不见他有乖乖带路的意思。直到轮椅上的人清清冷冷地开口:“清茗, 带路。”
他才撇撇嘴,暗暗踢了一脚走廊边的墙根, 不情不愿地走在前面。
慕凌瞧着这主仆俩对自己的态度, 再结合了一下方才审温从雪时, 那几句关键的话,约莫悟出了一些情况,看来她这个身份原来与自己的这位谢郎君之间怕是有些龃龉,而且十有八九还与那个被指控勾搭自己的温二郎有关。
她不在意的笑了笑, 停下脚步,往前一迈, 拢了衣袖躬了下身, 决定抛句哄人的话探一探:“谢郎, 从前有些事是我做得不妥, 今日我在这里与你赔个不是, 还望谢郎大人大量,不与我一般见识。”
听到这话,走在前面的清茗有些诧异地回过头, 再见慕凌这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 呆呆地看看慕凌又看看自家主子, 张大了嘴十足不知所措的样子。
族君今日是怎么了?不但惩治了那个温二郎, 还主动与他家主子认错?莫不是这天要下红雨了吧。清茗想着又探出头望了望廊外的天色, 见外面天高云清,一片晴色,心里更觉得怪异了。
不同于清茗大惊小怪的模样,轮椅上的人却只是轻轻抿了一下唇,艳若浮丹的脸上仍是清奕奕的一片谦逊雅淡:“妻主言重了,人夫者,恭顺谦忍乃是本分,如白不敢责怪妻主。”
如白?这是谢二幻境中的名字?看来谢二哥还真是与他人一般入了角色了。
这倒是有趣,只是他这说话的态度有些糟,慕凌摸了摸鼻尖。
这夫妻之间,小打小闹是情趣。再不济,受了委屈还肯与你吵闹的,那心里就还有你。可若是这般直接拿条条框框的规矩说事的,态度看着谦逊,实则就是真的懒得搭理你了。
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也能解渴,但多少缺了些趣味。况且慕凌眼下兴致正浓,也想看看,这朵曾一见面就将她拉入满是杀意的幻境的全身带刺的白骨花,成了眼前的谢郎君之后,能多出几分小意温存来。
“哎,看来如白是不信我说的真心话了。”慕凌状似苦恼的叹了一声,也不做多纠缠,只默然走回谢汝白身后,继续推着他前行。
到了谢汝白的房门前,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跟着主仆二人进了屋。兀自往屋中的罗汉榻上大喇喇地一靠,一副你自便的样子。
清茗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位曾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家主子的妻主,只能抬眼望了望自家主子的神色。谢汝白看着靠在锦靠上已然摸了本诗册看起来的慕凌,嘴角微绷,对清茗道:“上茶。”
随即自己扶了椅轮到了房中的落地罩隔断的外间的书案前,处理起每日府内的事务。
木府在花灵族,就如同一个小小的宫廷,上下僚官随从上千人。女子不涉内事,每日要这位族君主夫处理的庶务着实不少。慕凌堪堪翻了两页,青岩便领着一群内官进来走了进来。
这些人进屋时,一眼瞥见坐在里厢的族君,皆是先愣了一瞬,而后才想起行礼。
慕凌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他们自便。心里却也算是看明白了,她这原来的身份对这位谢郎君的确不好,一群人光是见她来自己的正夫屋里坐坐便都惊成了这个样子,可见她这身份往日里对谢郎有多冷淡了。
内官们所报的无非是木中每日用度,当季节日对府中下人的赏赐,和一些府内操办宴席之类的杂事。
若是慕凌,大约听上两句也便烦了。但那裹在素锦中的人却是一脸的认真,桩桩件件都仔细听过核实,若觉不妥便当下做出调整,每件重要的琐事都叫人记录在册……那模样比诡杀艳丽的谢二柔和,比方才疏离冷淡的谢如白有人气。慕凌垂下握着书卷的手搁在腿上,支起下巴饶有兴致的看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屋里报事的内官都走了,她索性撩摆下榻,拉了只锦杌坐到了书案的一侧,顺手还打发了屋中伺候的一干人。
此时,谢汝白认在核对账册,做得认真,竟也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
自然这也有慕凌刻意用灵力压低了原本屋中的人的存在感的缘故。不过说来有些奇妙,这幻境中的世界虽也有些灵力存在的迹象,但其中的人比起修士,倒是更像凡人。
慕凌托着腮在瞧着谢汝白,心里却想着那夜幻境中的画皮艳鬼,分明是一样的脸,怎么看着就这般不同呢?
这时,埋首核帐的谢汝白忽然抬了抬手,慕凌看了一眼他手边的茶杯,便明白了意思。不动声色地拿起那只白瓷青竹的茶杯,换了茶水,将杯子送到了他的手上。
那人也没有看一眼,一双用最细致的毫笔勾勒一般的眼始终都注视在账册上,接过杯子,便饮了一口。数息之后,那双极艳却透着清冷的眉眼便蹙了起来。
“怎么,很苦吗?”慕凌嘴角微翘,说话间人已经坐在了他面则的书案上,居高临下俯下面直接望进谢汝白的眼中。
“妻……”
“别担心,再忍耐一下就好。”
温温吞吞的语调打断了谢汝白的话音,他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他的下巴就被双指捏着抬起,双唇便被一片温热的柔软封住。
她极为霸道地撬开他的齿关,舔了舔他的舌尖……
不知为何,口中极苦的滋味竟渐渐散去,慢慢褪变成一点清淡香醇的甘甜。
就在他懵然感到一丝惊异的时候,他便看到她眯着一双桃花眼抬头,望着他笑问:“喜欢吗?”
“……”谢汝白微怔。
慕凌那对如雾的清眸中笑意荡得更开,将手往宽袖中一伸,从银镯中取出了那一小罐碧丝银叶,塞到了谢汝白的手中:“我猜你是喜欢的。”
而后她便下了书案,伸了个懒腰,闲步走出了出去。
守在外头的清茗见族君忽然离开了,忙进屋问谢汝白道:“主子,族君怎么突然走了?”
谢汝白收回出神的目光,将手中的小罐往书案下的抽屉中一收,便又恢复平日里清清冷冷的模样,继续翻起书案上的账本,对清茗道:“无事,你先出去吧。”
“主子?”清茗愣了一下,觉得自家主子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便低了头诺了一声退了出去。
听到清茗关门的声响,谢汝白捏着账册纸页的手顿了一下,目光随之又低了一下,看了眼藏着那个小茶罐的抽屉,但旋即又拿起了了笔,开始认真的核对起账目。
-
慕凌走出谢汝白所居的连玥院,便随手指了个侍从,让他引路领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
尝了些甜头,也该干些正经事了,如今到底是来幻境中试炼的,她这样一点角色记忆都没有,遇事全靠猜也不行。于是便叫人把上晌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年轻妇人给叫了来。
看上晌这妇人与自己说话的态度,便知道这妇人是自己这个角色的心腹,且知道不少事。只不过越是心腹,她问的越多反倒越容易引起对方怀疑。
所以她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屏退左右之后,便给这妇人下了一张说完便忘的真话符,把话套了个干净。
她这会儿才知道自己的这个身份,名叫木灵,是花灵族族君木家的嫡长女。她的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二妹叫木婉月,三妹叫木乐银。
光是这两个名字,她一听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了。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乐盈身上的养魂珠里江晚月竟然也被幻境当成了试炼者来看待。
而且她和这幻境中的木婉月,以及温二郎之间的关系,还微妙的与现实有那么点相似,又不完全相似。
简单而言,就是木灵和这温郎君,从小就是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私底下都已经许诺非卿不嫁非君不娶了。只不过比起青梅竹马的感情,对于温二郎而言,显然是族君正夫的位置更重要。
所以在木灵的旧疾突然恶化,几乎要丢失继承人的资格的时候,温二郎迅速勾搭上了,当时最有可能继承族君之位的木婉月。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木灵非但没死,还在娶了谢家郎君冲喜之后,渐渐好了起来,顺利的继承了族君之位。
或许是出于不甘,或许真就是旧情难忘,总之这些年,木灵一直纵着这位温二郎在木府中横行霸道。甚至连十年一度的重要祭祀,都想……
“都想什么?”慕凌又问了一遍。
但这个名叫白风的妇人却像是突然没了魂一般卡住了,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强制她向慕凌泄露关于这个祭祀的事。
玩这套,慕凌笑了笑,看来这幻境还非得压着她走情节了。
罢了,她暂时还愿意多玩一会儿。于是她便又仔细地问了问关于她那位谢郎君的情况,包括他的喜好,平日里除了处理那些庶务又会去干点什么之类的。
套完了话,慕凌打发了人,随手指了个侍从,叫他带路去木婉月所居住的院落。路上正好就遇到了她名义上的三妹,乐盈公主化为的木乐银。
乐盈见了她,一改上午那肃威不可犯的样子,亲亲热热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道:“阿姐要去二姐那儿?”
“是啊,去看看。”慕凌笑道,回眸看了看她挂在脖子上的红珠项链。
乐盈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胸前的红珠项链上,甜甜地笑着摘下项链,对慕凌道:“阿姐可还记得,这还是阿姐送给我的呢。”
“哦?”慕凌故作惊讶道,“让我看看。”
乐盈将项链递到她的手上,她拿起来对着光看了一看,虽然被幻境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但这的确是她给乐盈的那颗养魂珠,只是里面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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