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持续,每天同样的子弹爆裂声,飞机盘旋的嗡鸣,伤兵痛苦的哀号,折磨着艾利斯本就脆弱的神经。
一向苛刻严格的上司对于欧文全凭冲动的行动并未下达实质性惩罚,只进行了口头警告,他冷若冰霜的脸上就如三年前站在新兵的他们面前进行训练一般,毫无变化。
安吉的逝去将艾利斯的心思也带往另一个世界,连日来被他用麻木眼光观察、打上敌我标签的人瞬间变得鲜活起来,他们的惨叫,他们的狼藉,他们身躯佝偻,状如野狗,一个个走进他的视野,活跃在他眼前。
当欧文走进来他的休息室时,他甚至没有发觉。
欧文走到身边,坐下来。
“今天睡着了吗?”
“没有,晚上声音很吵。”
欧文从皱巴巴的上衣口袋掏出充满划痕的金属烟盒,按动拨片,弹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火。
“来一支?”欧文深吸一口,眯了眼睛,吐出烟雾。
“不了,谢谢。”艾利斯下意识拒绝。
“来一支吧,你好几天没睡,精神太差了。”欧文两指掐烟,塞到艾利斯口中。
“谢了。”艾利斯接过欧文给的火,苍白的手指微颤,点燃香烟。
尼古丁带来的烧灼感受在口腔里漫延开。
艾利斯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把连日来的郁挫一并吐出。
“……安吉,找到了吗?” 艾利斯半睁着眼,从眼缝里窥视欧文的表情。
看向欧文,
“找到了,早找到了。”欧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背却瞬间绷直,食指与中指的力度将烟柄夹成椭圆,“在你说的弹坑东北一百米左右,找到了只剩一半的机甲和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那真是,太惨了。”艾利斯哆嗦着,收回视线,他觉得欧文故作镇定的表情实际上是充满对他了嘲讽与诘问。
“说起来,为什么他本人却被炸出那么远,铭牌却在你手里。”欧文故作轻松道,“而且,你只看到他铭牌,没找到他的尸体,就急匆匆回来和我说他死了,这还真奇怪啊。”
“我,我真的不知道,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我就以为他死了。”
“然后他就真的死了。”欧文嗤笑一声,摸了摸艾利斯的头发。
艾利斯与他们同龄,但他和安吉都一致认为艾利斯心理年龄只有三岁,想法单纯,思维简单,行事全凭一股冲动,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喜欢就会投入极大热情,憎恶同样一心一意。
“我知道你只有三岁,但听到消息时,我何尝也不是变得只有三岁。”欧文目光飘向远方,“我也希望他没死,可惜事与愿违。”
“欧文,你发烧的晚上,我听到你昏迷中说的话。”
“嗯?”欧文吐出一口烟雾。
“你说了欧文最常念的那首诗,你说‘你是我掌中的雪’。”
“嗯。”欧文笑了,掐灭烟,抬鞋底捻灭烟蒂,“大学时候他写来嘲笑我的,我和他一开始不是互相看不对眼,虽然意外各与你成为朋友,但都没停止过暗地里挖讽。”
最早他和安吉互相看不对眼,安吉说他是空有体格的莽夫,他嫌安吉是满脑子不实用的废料,你来我往明嘲暗讽几个回合,人人都知道他们不要好,偏偏和他们最近的艾利斯看不出来。
“他给我写诗,用的是粉红色信封纸,他不缺钱,也不缺纸,里面偏偏是皱巴巴的撕下来还带毛边的厕纸,还用脚踩过一个脚印,上面就写了这首诗。”
欧文慢悠悠念起来:
“风淡淡漂流,
云皑皑飞掠。
上苍负载霜雪而来,
将你托付于我。
你是我掌中的雪,
从我指缝落下,
坠落在地,
沾染泥土,
洁白的身躯,无辜地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