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心言走出府衙很远,还在不停地回头看,总不敢相信她真就这样出来了。
“淮安城最大的市集在东区,卯时开市,酉时才闭,一整天都不闲着,不光我们本城人来,就连外地人都常往这跑。”青松犹自兴奋着,带她往集市方向去。
纪心言抛开疑惑,走在他身边,问:“你是赵知府的人?”
青松道:“俞太守曾在淮安做过一段时间知府,我是那时入府的,就入了淮安籍,后来又跟着太守去过京城,然后又回了临淮。”
“那你也有卖身契?”
“我没有卖身,老爷心好,保留了我良民身份,把我算做差人了。”
两人年岁相当,纪心言又漂亮,青松乐得跟她聊天。
“有没有卖身差别很大吗?”纪心言问。
“卖身没有俸禄,生是主家人死是主家鬼。我现在一年有二十两纹银例奉。比不得府衙衙役,那些衙役一年少说三四十两。”青松道,“但我们老爷人好,逢年过节另有赏赐,平时太夫人来也会打赏。”
纪心言点点头,看来卖身契一定得要回来。
她又想到那件三十两做的春衣。
看着刘知县像个老实人,一个小妾的春衣就要三十两一套,啧啧,当真是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纪心言有意调查这个城市物价和人民生活水平,见到商铺就停下与老板闲聊,同时盘算着将来做点什么好。
最好的当然是做老本行,但她掌握的酿酒技术在古代未必好使,再者,她学的是葡萄酒。
这里喝葡萄酒的还是少吧。
其实做生意本质差不多,纪心言倒没有只惦记自己会的,街上各式店面她都留心看了看。
米面菜肉这种她就不考虑了,当铺需要的本金高对人脉要求也高不合适,小餐馆本金倒不高问题是她不太会做菜。
胭脂服装……这些可以考虑。
正想着,就见一间胭脂铺门外帖着赁店的告示,纪心言眼一亮走了进去。
老板娘以为来了客人,面带笑容地过来:“姑娘想买什么?”
纪心言直明来意,询问赁店的价格。
老板娘先是一愣,继而想起门口的告示,忙出去将它揭下。
“如今已经没这打算了,姑娘见谅。”
纪心言只是打听行情,倒也不失望,只问何故。
老板娘朝她神秘一笑,指指头顶道:“天变了,生意好做了。”
出了胭脂店,纪心言问青松:“怎么叫天变了?”
青松不无得意,道:“那自然是指我家老爷回了淮安城。”
纪心言悟道:“俞太守很得民心啊。”
“那是当然,我家老爷为官清正,为百姓谋福,造这一方富裕,谁能不喜欢。”
“确实。”纪心言点头道,“淮安城里商业发达,看得出百姓生活富庶。”
“那是你没见过几年前,老爷任淮安知府时的样子,差点被赵……”青松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咬断话头,朝纪心言嘿嘿一笑,转了个话题。
“姑娘要不要吃点零嘴?”
片刻后。
“这里买房贵不贵啊?”纪心言吹着刚出炉的烤红薯问。
经过大半天逛街,她越发喜欢这个城市,够大够富,就业机会才多。
“贵。”青松咬着糖葫芦道。
纪心言小心地撕开红薯皮。
“要多少银子?”
青松吐出一个山楂核。
“这个差别可大了,前不久灶房的张老头出府,拿了几十两银子,听说在城郊买了块地自己盖了房还有富裕,但要放城里,这些钱别说买地,瓦房都不一定买到。”
“城郊治安好不好?”
“还行,其实啊,老百姓只要富裕了,就不喜欢闹事,治安自然就好了。”青松老成地说。
纪心言点头表示赞同。
青松觉得自己带了银子出来,不给杏花姑娘买点什么没法交差,好几回纪心言盯住某样东西,他就要去付钱。
纪心言拦了几次后,买了一把匕首用来防身,塞进小鹿皮靴里刚刚好,价格不高还实用。
青松付了钱,抬头看到一座朱漆的二层小楼,眼睛发亮,连问带劝:“姑娘,中午要不要尝尝朋满座的酥鱼?这可是淮安城一绝。”
纪心言看他一脸期待的望着朋满座的牌子,心下了然,必是青松自己想吃了。
她欣然道:“好啊,我爱吃鱼。”
两人到的早,二楼临窗还有桌,但等他们点好菜,客人就渐渐多了。
尤以一楼戏台子周围最先满员。
小二热情地向他们介绍:“过几日我们酒楼请了金家班来唱戏,客官来吃饭可以听戏,二楼包厢正看戏台,给您留一间?”
青松笑着摇头。
纪心言瞅着不断涌进饭店的客人,心生羡慕,忍不住幻想自己如何从小生意做到大生意最后成为有钱有闲的大老板,暗暗决定以后就生活在淮安城了。
想到这,她觉得还是不能让俞岩出事,这么好的父母官难找啊。
朋满座的酥鱼名不虚传,关键是鱼鲜。
她习惯顿顿有酒,就撺掇青松要酒。青松拧不过她,只得点了一小壶清米酒。
清米酒很浊,淡淡的绿色,如果是酿这种档次的酒,纪心言觉得自己或许可以。
吃得正爽时,她往窗外一抬头,看到一穿着黑底系红束带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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